他又挪揄道:“但他可以往裡面摻沙子。”
“摻沙子?”兩人眼睛瞪得溜圓道。
馮保便將沈默向隆慶提出的那三條,講給兩人知道……對太監來說,皇帝無秘密。
“啊……”滕祥和孟衝對望一眼,都看到對方臉上的三分僥倖、七分失望,滕祥失聲道:“要是這樣,那還有什麼搞頭?”是啊,人數被嚴格限制,權力被嚴格限制,還有御史時刻盯著,想借親疏有別,在皇帝面前告刁狀,人家還有一次面陳的機會。除非皇帝昏庸,可以視軍旅如兒戲,否則想插手軍事,大撈油水,怕是實在太難太難了。
“我說句話,兩位別不愛聽,若是你們當初先和我商量一下,咱家肯定會讓你們先去跟沈閣老談談。”馮保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捋順袍邊的一絲褶皺,道:“你們能贏葛守禮和雷禮,不是因為你們的本事大,而是靠著皇上的聖眷。但在沈閣老這裡,這一招就不好使了,他的聖眷,比你們二位加起來,都只高不低。”頓一頓,神秘兮兮道:“沈閣老上午剛阻斷了廷杖,晚上皇上就請他全家進宮,一起過中秋,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什麼?太監們一時想不透徹,但至少能說明,皇帝一點也沒因為今日之事,生他的氣,反而顯得愈加親密……說不定,就是在警告他們這些宦官,不要看不清狀況,亂咬一氣。
經馮保這一番說教,滕祥和孟衝終於認識到,和沈默鬥下去,是沒有好結果的。只好接受了目前的局面,不再打從軍中撈錢的主意。原先準備派去監軍的親信,也都換成了些看不順眼的傢伙,任其自生自滅。
其實若任性為之,馮保一定會挑唆他倆跟沈默作對,然後自己再幫著沈默把這兩人滅了,好榮登司禮監的寶座。但是他對那個不在值房的掌印太監十分忌憚,那成了精的老東西,肯定透過眼線,暗中監視著宮中的一舉一動,司禮監裡的談話,更是逃不過他的耳目。
那老東西才是隆慶最相信的心腹,若是自己從中挑事兒,給他留下個陰險的印象,再向皇帝說自己兩句壞話,恐怕非但司禮監無望,連乾清宮主事牌子都幹不下去了。
但馮保有高人指點,學會了‘借力打力’的法子,他相信那陳宏飽受白眼,不可能不報復,現在引而不發,是為了到時候一擊致命,自己只要表現出識大體、顧大局的態度,再和那老太監搞好關係,將來他清理門戶時,司禮監裡空出的椅子,必然有自己的一把。再說那老頭也幹不了幾年,到時候還不是自己的天下?
借他人之手來剪除政敵,可以保全自己的名聲,這是那位外援告訴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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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臺大營。
沈默這次來豐臺,一是視察練兵,二是為安撫戚繼光而來。
對於前一項,沈默一點也不擔心,在熱火朝天的軍營裡簡單一轉,便打發一班文武隨員下到各營去調研,自己則戚繼光的陪同下,來到了總理府院內。
“時間倉促,有些簡陋,你就先將就些吧。”沈默看看風格簡樸的總理府,笑著對戚繼光道。
“已經非常好了,感謝大人關照。”戚繼光恭聲道。
“哎,謝什麼,到裡邊再看看。”沈默有些心虛的笑著,和戚繼光一同進了大廳。
大廳中十分寬敞,中間放著一張桌案,案後有一把太師椅。四周放有椅子、茶几、壁廚等物,因為擺設過於簡單,甚至顯得空蕩蕩的。
“剛剛搬過來,還未來得及佈置。”戚繼光歉意道:“還請大人海涵。”
“行了,咱倆誰都別客套了。”沈默看看他,大刀金馬的坐在太師椅上,頗有幾分豪氣道:“來了軍營,就得有軍人的豪氣來吧,有什麼意見,都擺到檯面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