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抱住路遙,伏在她耳邊輕聲道:“願意,小遙,小遙……我何嘗會不願意?我這就傳信給師父師兄……讓他們讓他們……”話說至此驀然想起武當離此再快也要九、十天的路程,這一句話便在也說不下去。
路遙此時靠著殷梨亭肩上,輕輕拍著他後背,小聲道:“哪有、咳咳、哪有那麼麻煩?你知道我最不耐那許多條條框框的麻煩……我們明日便成親好不好……”
“好,小遙你說什麼都好……說什麼都好……”
路遙忽然感到頸項中有溫熱水滴落下,悄無聲息的落在自己冰涼的肌膚之上,一滴滴一下下,將她整個神智灼得疼痛異常。殷梨亭此時心中的絕望和恐懼,她也曾真真切切的親身體會。如今她便是欲以身相代亦是不能。良久無言,路遙輕輕擦著殷梨亭臉頰,淺淺笑道:“六哥,你若是哭了,別人、別人會說我剛向咳咳……武當殷六俠求婚……就把人嚇哭了……咳咳……這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咳咳……”
殷梨亭看著路遙臉色蒼白但是言笑晏晏的模樣,忽地明白她心中所憂的皆是自己,異常疲憊卻強打起精神安慰自己。於是連忙擦了擦臉,“小遙,你先躺下休息一會兒,我這就去找洪叔打點成親需用的事物。”
路遙見他精神好了些,微微點了點頭:“好吧。你同洪叔說莫要太麻煩,他自是懂我意思。”
殷梨亭替她蓋好被子,又將暖爐撥得更旺了些,看著路遙閉上眼睛沉沉睡去,這才轉身出了門,擦去臉上仍舊未乾得淚痕,直出了谷去。
殷梨亭一出門,床上的路遙忽而睜開雙眼,用力從床上爬起來,扶著床沿一點點走到了桌前。前些時候蘇笑開方子所用的筆墨尚在那處。路遙撥開未束起的髮絲,頗有些吃力的鋪紙提筆,思略片刻,抬手寫到:“武當張真人敬啟……”當初顧若長過世以後紛紛擾擾是是非非到得如今也是歷歷在目,她不能讓同樣的事清,發生在殷梨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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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洪跟隨秋燃和路遙許久,做事異常周到,兩人的性情喜好摸得也是清楚。是以第二日過午送來的東西,自然萬般符合路遙心意。未有各類繁文縟節所需事物,卻是送來了兩件極是華美精緻的喜服。兩個小廝悄無聲息的將房間清理出來,掛上了暖香繡帳彩帷紅燭,備好飲食,隨即悄悄的退了出谷去,只留二人獨處,整個過程都未吵醒一直在熟睡的路遙。
是以路遙一睜眼,就看到往日裡清雅的竹舍眼下一派明豔紅色,映著深秋初冬時難得的暖暖陽光與江南冬日裡特有的蒼綠,極是漂亮。
殷梨亭見得路遙醒來,輕輕扶了她起來,遞了一早熬好一直溫著的藥給她。見得路遙眉頭皺在一起,微微笑道:“蘇笑說了,你若不好好吃藥,這成親也只能躺在床上成了。”他心中明瞭自己每難過一分,路遙必然心中憂慮一分。是以路遙未醒之時,他坐在床邊足足花了兩個時辰反覆叮囑自己要笑出來,就像路遙昨日一樣。
果然路遙見得他溫軟笑容,心裡微微一鬆,接過那藥碗,一口氣喝了下去,喝完之後皺眉抱怨:“蘇笑這傢伙開方的習慣真不好……什麼苦加什麼……”
殷梨亭端過梅子蜜茶一點點喂她喝下去,“當初在武當山上,我怎麼記得七弟可是一提煎藥就心驚膽顫的,卻又是誰開的方子?”
路遙挑眉笑道:“那不是故意整他的麼,誰讓他叫我‘小姑娘’的?從今以後我可是他嫂子啦……咳……再叫我‘小姑娘’,就不是煎藥那麼好打發的了……咳咳……”
路遙如此坦然大方讓殷梨亭禁不住臉上紅雲上湧胸中一熱,可隨即想起如今看來,怕是莫聲谷已沒有機會當面喚路遙一聲‘嫂嫂’了。一時間不欲讓路遙看到自己微紅的眼眶,連忙偷偷扭過頭去,卻忽聽得路遙道:“六哥……咳、咳咳……你把那喜服拿給我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