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所說的“汽燈比電燈還要亮”的話是騙我們玩的。“大金牙”好像從來就沒逃跑過,他穿得更闊了,京腔更濃了,腳上的塑膠雨靴換成了高腰牛皮靴。一進粉坊他就說:
“夥計們,不要問我從哪裡來。”
你的行為使我們恐懼(17)
然後他分給我們每人一張名片,每人一支香菸。他再也不脫鞋搓腳丫子泥了,他連坐都不坐,嫌髒啊,小子。他說:真正的好漢是打不倒的,打倒了他也要爬起來。誰是真正的好漢呢,“騾子’算一條!吾算一條!
他說他籌到一筆鉅款,準備興建一個比上次那個大十倍的工廠。這家新工廠除了繼續生產特效避孕藥之外,還要生產一種強種強國的新藥。這種藥要使男人像男人女人像女人。除了生產這種藥之外,還要生產一種更加寶貴的藥品,這種藥雖說不能使人萬壽無疆,但起碼可使人活到三百五十歲左右。
當我們詢問他是否見到“騾子”時,他說:見過,太見過了,在京城我們倆經常去酒館喝酒。
我們一齊搖頭。“大金牙”你過分啦,“騾子”回家鄉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已經好久啦,你不是還寫過一封信向他借錢嗎?
“大金牙”臉上的驚愕無法偽裝出來,他瞪著眼說:“你們說什麼胡話?發燒燒出幻覺了吧?”
他逐個地摸著我們的額頭,更加驚訝地說:“腦門兒涼森森的,你們誰也沒有發燒呀!”
“老婆”說:“你摸摸自己發沒發燒!”
“大金牙”說:“讓我發燒比登天還難!”
該介紹一下“老婆”的由來了。“老婆”本名張可碧,現年三十八歲,男性,十五年前娶一女人為妻,生了一男一女,為計劃生育,其妻於一九八四年去鎮醫院切除了子宮和卵巢。本來女性絕育手術只須結紮輸卵管,但“老婆”的老婆的子宮和卵巢都生了瘤子,只得全部切除。為什麼我們要把“老婆”這外號送給張可碧呢?只因張可碧父母生了六個女兒後才得到這個寶貝兒子,為了好養,所以可碧從小就穿花衣服,抹胭脂。父母不把他當男孩,他就跟著姐姐們學女孩的說話腔調,學女孩的表情、動作。等他長到和我們同學時,他的父母不准他穿花衣服了,但他的那套女人腔、女人步、女人屁股扭卻無法改變了,所以我們就叫他“老婆”。
他的老婆切除了子宮卵巢後,嘴上長出了一些不黃不黑的鬍子,嗓子變得不粗不細,走路大踏步,幹活一溜風,三分像女七分像男。在這樣的女人面前,“老婆”真成了他老婆的“老婆”了。
“大金牙”說:“騾子”富貴不忘鄉親,是個好樣的,當然吾也不是一般人物,吾名氣沒他大,但腦袋裡的化學知識比他多。我們被他給打懵了,聽著他胡說,想著我們是不是真的去敲過“騾子”的門?“騾子”是不是真的回到家鄉?
“大金牙”說:京城裡有一家全世界最高階的紅星大飯店,吾和“騾子”在那裡邊住屯三個月。一天多少房錢?不說也罷,說出來嚇你們一跳兩跳連三跳。
騾子“活得比我們要艱難得多!是啊,像他這樣的人怎麼會艱難呢?又有名,又有利,吃香的喝辣的,漂亮女人三五成群地跟著。吾原先也這麼說。可是“騾子”說:“大金牙”老哥,你光看到狼吃肉沒看狼受罪!名啊名,利啊利,女人啊女人!都是好東西也都是壞東西。就說名吧,成了名,名就壓你,追你,聽眾就要求你一天唱一支新歌,不但要新而且要好。不新不好他們就哄你、罵你,對著你吹口哨,往你臉上扔臭襪子。還有那些同行們,他們恨不得你出門就被車撞死。還有那些音樂評論家們,他們要說你好能把你說得一身都是花,他們要說你壞能把你糊得全身都是屎……他說:我真想回家跟你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