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前一日才從學堂回來夏意便鑽回她屋裡,景深在堂屋裡生火盆兒時忽覺頭上落了個東西上來。
仰頭一看,便見著個白白淨淨的姑娘戴著頂虎頭帽對他痴笑,頭上的小老虎也繡作笑臉,瞧著喜慶得很。
他才揚了揚嘴角兒笑意就僵在唇邊,心生不妙,伸手摸了摸自己頭頂,爾後將小帽兒摘到手上看。
果真是頂虎頭帽。
&ldo;喜歡麼?&rdo;
&ldo;這就是你說要給我的東西?&rdo;他一言難盡地轉了轉帽子,老虎頭兩側旁雜繡著些柿子、石榴、蝴蝶與蜻蜓……
也是一隻笑著的老虎,眼睛卻有她頭上那個兩隻大。他立地起身,換作俯視她:&ldo;哪兒有老虎眼睛這般大?&rdo;
&ldo;你不覺得它和你長得一模一樣麼?&rdo;
&ldo;不覺得。&rdo;景深不滿,語氣淡漠。
夏意哼唧聲,伸手穩了穩頭上的虎頭帽:&ldo;你快戴上罷,這樣我們就是虎頭虎腦了。&rdo;
誰要和她虎頭虎腦了?
景深摸不透她成日裡想著些什麼,卻還是腹誹著戴上帽兒,還好今兒阿溟去襄雲了,不會忽然就來院裡,若是教他見了這模樣,往後回了京還有何顏面?
&ldo;景深,我給你背詩聽。&rdo;虎頭姑娘坐下,竟從袖兜裡頭摸了本詩集子出來。
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景深坐好,頗覺好笑問她:&ldo;怎忽然要背詩?&rdo;
&ldo;等過了年,跟爹爹背上二十首寫春日的詩他就答應給我綁鞦韆。&rdo;
虎腦少年凝視著她,問:&ldo;眼下你會幾首?&rdo;
虎頭掰著指頭算了算:&ldo;我原本會好多的,不過這許久沒背全忘了去,只記得詩名是什麼了。&rdo;
她說著將《惠崇春江晚景》《春夜喜雨》一類寫春日的詩說了幾首,以證確實是曉得的。
諸如此類佳篇景深自也是熟知的,不過這時聽夏意說了幾首後驚覺自己也忘了不少,登時慌張起來。自來若榴後再沒人逼著念過書,自在逍遙雖好,卻日漸蠢鈍,說出去豈不是遭人恥笑?枉他還自覺聰穎的。
可若要他隨先生去學堂念書,他還是不願的。景深細思後摸摸虎腦問夏意:&ldo;你此前說春夏時都要念書是怎麼念?&rdo;
虎頭一垂,聽她蔫頭耷腦答:&ldo;天好時就坐在石榴樹底下讀書練字,天陰時就回屋,饗飯後爹爹便要檢查當日學得如何,若答不出來明兒就得多寫篇字。&rdo;
&ldo;又不用去學堂念書,你作何喪氣?&rdo;
&ldo;我記性不好,總背不好書,大字寫得多了還肩酸。&rdo;她仔細翻一頁,仍不是寫春日的詩便太息聲。
&ldo;我替你找罷,往後我教你念書如何?&rdo;
&ldo;可你不是沒有念書麼?&rdo;
&ldo;教你總還成的。&rdo;
夏意點頭,聽到屋外有敲門聲坐起來:&ldo;早間聽人說午後有賣炭墼的人來,準是了,爹爹要我再買些來的。&rdo;
留了景深在堂屋裡翻書選詩,她竄回屋拿了錢袋兒開門去。
可門外哪兒是什麼賣炭墼的?一位身穿華服、束白玉冠的男人站在門外,身後兩側守著四人,幾匹棗色駿馬與一架比房屋還華美的馬車。
又是來找景深的麼?夏意扶在門上的手順著木門老隙摳了摳,抿著唇一聲不吭地看著外頭的人。
為首的男人生得俊美,精緻得更像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