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手了?”
“那當然,”他心平氣各地回答說,“打檯球是我的嗜好。教授,請您把球棒遞給我。這一下您是打不好。 ”
阿道夫?溫特教授把球棒遞給了他。這位教授乃花甲之人,又矮又胖,光亮的禿頂,戴著一副金架無邊眼鏡,慣於莊重地捋著他精心護理的絡腮鬍子,鬍子黑色,其間夾雜著幾綹白毛,他平素衣著講究,不免有些保守,他是我們大學裡眾多誇誇其談的人文學者之一,是國際筆會會員和烏斯特里基金會委員,著有兩卷頭的消遣讀物《卡爾?施皮泰勒與赫希奧德,或瑞士與希臘——比較研究》。(我是學法律的,一向對文學院感到討厭。)
州議員用白堊粉小心翼翼地將球棒尖端抹了一抹,顯得鎮定而自若。他雖然說話不講情面,但是沒一點傲慢的神氣,而是冷靜沉著,表明了他的力量和信心。他微微歪了歪頭,觀察了一下臺球桌上的形勢,接著果斷而快速地打了一下。
我看著那些白色檯球滾動起來,互相猛烈碰撞,接著又彈了回來。
“A la bande,就要這樣對付貝諾才行,”州議員說著,把球棒還給了溫特教授。“明白嗎,年輕人?”
“我一點也不明白,”我一面回答,一面轉過身去,喝招待放在一張小桌子上的格羅格酒。
“以後您就會明白的,”柯勒博士笑了起來,說著從牆上拿下一卷報紙,走了出去。
謀殺案情:三年後所發生的事,已經眾所周知了,我可以很快地敘述一下(我甚至並不一定要在頭腦清醒時才能做這件事)。柯勒博士當時已經放棄了他在州議會里的席位,儘管他所在的那個黨仍想提名他當州政府委員(並非如一些外國報紙上所說的要他當聯邦委員會委員),他甚至完全退出了政界(律師活動也早就撒手不幹了),經營著一個越來越具世界規模的磚瓦托拉斯,同時充作各種各樣的管理委員會的主席,還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一個委員會里供職。在我們這座城市裡,有時一隔幾個月也見不著他的人影,直到1955年,在反常得猶如春天的3月的一天,才見到他陪著英國的B大臣在這個城市裡拋頭露面。這位大臣是以麼人身分來到這裡,在一傢俬立醫院治療胃潰瘍的。如今,在乘飛機離去的前夕,正坐在柯勒的羅爾斯—勞依士牌汽車裡,坐在這位老資格的州議員的身旁,勉強地聽著州議員給他介紹這個城市的概況。在這四個星期裡,他執意拒絕參觀遊覽,如今卻不得不任人擺佈,他呵欠連天地瞅著車窗外急閃而過的名勝古蹟,瞅著式學院、大學、大教堂、羅馬式的教堂(州議員嘴裡不停地提示著),河流在溫和的空氣裡晃動著(大陽剛剛落山),碼頭上擠滿了人。大臣打起瞌睡來了,他的嘴上還殘留著土豆泥和麥片的味道,這玩意兒他在那傢俬立醫院裡吃夠了,此時他極其渴望喝杯純威士忌酒,州議員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隔得很遠,街上車輛的喧鬧聲則顯得更加遙遠;他感到極度的疲倦,也許他意識到自己的潰瘍病並非不嚴重。
“Just a moment,”柯勒博士說著,叫司機弗朗茲在戲劇大飯店門前把車停下,他下了車子,吩咐司機等一分鐘,還用傘柄機械地指了指飯店的正面說:“十八世紀的建築。”B大臣一點反應也沒有,仍舊在打著瞌睡,仍舊在做夢。州議員走進飯店,透過轉門進入餐廳,服務部主任恭恭敬敬地迎上來招呼他。這時將近7點,座位已經全給佔了,人們正在吃晚飯,說話聲,咂嘴吃飯聲和餐具的碰撞聲匯成了一片。這位年老的州議員朝四周歪顧了一下,接著徑直朝餐廳中間走去,溫特教授正坐在那兒的一張小桌旁,品嚐著法式牛排,喝著香白丹葡萄酒,州議員掏出手槍,開槍將這位國際筆會會員擊倒了,而事前還客客氣氣地向他問了聲好(這一切都是以十分莊重的方式進行的),爾後,柯勒大搖大擺地從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