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心中一跳,按地欲起。不料腿腳在冷地上跪坐太久,受寒僵硬之下非但人沒能站起來,身子反而歪倒了下去。
清秀少年視若無睹,佇立一旁,扶都不扶一把。
富甲一方的濮陽周氏之繼承人,何曾遭受過這般冷遇?
而如今的周清,僅僅是神情一黯,就無言地隨著少年走向正屋。
這裡是‘樊’家!
他周氏有求於人,必先禮而下之。相較於親弟弟的性命,個人榮辱得失又怎敢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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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長樂宮·長信宮
躺在大床上,看著一下坐到床沿的竇表姐,館陶小翁主徹底無語——從前面那頓葷多素少、超級豐盛的正餐到現在,還不到半個時辰哪!竇表姐至於現在就給她張羅點心嘛?
“阿嬌呀……”竇表姐從熱騰騰的籠屜中取出盛點心的水晶碟,再用乾淨絲絹襯著手,拿起一小塊麥卷送到表妹大人嘴邊。
摸摸圓鼓鼓的肚皮,嬌嬌翁主搖頭,連連搖頭——不吃,吃不下。
竇綰貴女討好討好地柔聲相勸:“棗泥,棗泥呢!阿嬌所愛……”
嬌嬌翁主扁扁嘴,堅決不從。她還撐著呢!
“阿嬌……”竇表姐倒是沒糾纏,不聲不響放下點心,掏出塊手絹就開始飆眼淚:“綰多幸,蒙皇太后長公主恩遇,入宮待年……
眼淚,是越抹越多滴:“綰無能,有負長公主信託。實感無顏留居宮內……”
阿嬌覺得頭都大了,趕緊攔著:“從姊,從姊……嬌嬌絕無此意。”
“綰當敬辭,早歸、歸……”說到這兒,想起冷冰冰無她立足之地的章武侯官邸,竇綰悲從中來,淚如泉湧:“嗚,嗚嗚……歸、歸……胡亥……呀!”
竇貴女一把撈過表妹枕頭旁睡意朦朧的胖兔子,抱頭痛哭:“胡亥,嗚嗚,胡亥!”
胖胖兔被竇表姐弄搖醒了,搖搖臀,擺擺耳,分外迷茫。
“呀?!從姊……”阿嬌敗給竇表姐的哭功了,無奈奈接過點心盤子,掙扎著往肚子裡塞:
不許跑不許跳,躺在床上靜養。
除了喝湯藥,就是吃、吃、吃!兩頓正餐之外,早點加八回點心?!
怕她不合作,還讓竇表姐當監軍?!
“阿嬌大善,大善!”不吝誇獎的竇表姐打籠屜旁的瑪瑙鼎中舀出碗鴨片湯,貼心地端到表妹面前。
咬著半邊綠豆糕,阿嬌痛苦地看著晶瑩剔透的玉碗中,油光光的鴨湯濃湯,竟無語凝噎:‘什麼養好身體,好參加阿兄即將到來的婚禮?阿母明明是打定主意要我比胡亥還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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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前的白玉蘭樹,枝枝椏杈間嫩綠色的萌芽星星點點,透出絲絲春的訊息。樹後的正屋內,火盆中的無煙頭紅紅火火,燒得正旺。
魏雲端起只冒著熱氣的陶爵杯,先觀賞觀賞彩陶的器形和做工,給出一枚讚許的微笑,才低頭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舉止之優雅,有如湖面上悠遊而過的曲頸白天鵝。
主人家正坐在主席上,別有興味地打量著客人,眸中閃過一層掩不住的讚賞和‘驚豔’。
竹竿般削瘦挺拔的身材被包裹在寬大多褶的麻料深衣之中,有一種不可言傳的高峻飄逸之感。彷彿這個面色蒼白的中年男子隨時張開雙臂,就能立地羽化,飛昇而——成仙。
男主人的眼光在轉到下首席的精壯青年男子時,立刻換成了冷漠和疏離。
周清識相地垂下頭,暗暗思忖:‘不知剛才那些反覆思量精心腹稿的說辭,能不能起作用?周氏家族願意付出如此高昂的代價,樊長子難道絲毫都不動心?’
漢承秦制,漢承秦制。
但在‘刑律’這一塊,鑑於秦法嚴苛曾經引發的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