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一時無言以對,囁嚅道:“只是蟠兒他不肯。”
王夫人慾待說話,忽想起琳琅來,不好在外人跟前說,便轉頭問琳琅道:“到處都見過了?方才在外頭做什麼呢?”
琳琅乃回道:“各處都見過了,正來向太太辭行。才在院子裡見到那個叫香菱的小丫頭子,倒生得好齊整模樣兒,覺得有些面善心喜,又疑惑素日並未見過她,便拉著說了一會子話,論起來,竟比我還好呢!”
遂又故意嘆道:“只可惜竟是個薄命不祥之人,也不知這回又能帶累了誰。”
薛姨媽聞聽,忡然變色。
王夫人對薛姨媽道:“正是,我也說晦氣!得了她有什麼好?先前一個要買她的死了,蟠兒揹著人命官司,寶丫頭又落了選,如今蟠兒越發無法無天,偏你還留著!”
薛姨媽忙拉著王夫人道:“姐姐說,這可如何是好?蟠兒是我的命根子,可不能有閃失。”
王夫人道:“你若聽我的,還是那話,打發出去。”
薛姨媽仍舊有些猶豫,為了這個丫頭,薛家不知花了多少銀子錢,雖不當一回事,到底本來很不必的,尤其薛蟠還揹著人命官司,縱有賈雨村周全了結,可卻說薛蟠已死,接著離家進京,寶釵落選,竟沒一件順心事,可不是晦氣?
想罷,又躊躇道:“只是姐姐也知道蟠兒那性子,賣到哪裡他都能帶人找回來。”
王夫人聽了,也有些為難起來。
姐妹兩個相顧嘆息。
琳琅恍若未聞,笑向王夫人道:“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原說鄉下辛苦,洗衣做飯什麼都得自己做,忙不過來,故此想去買兩個丫頭回去伺候家裡的老祖母。等去了西山大營,那地方尋常人不敢去,有人搭把手事情也便宜些。”
王夫人道:“你有幾分家業,又是官太太,很該買幾房下人使喚。這丫頭,得打小兒買教匯出來,若大了,誰知道性子如何?選那些模樣周正不妖冶嫵媚的便可。”
琳琅笑道:“也不過先看看,未必就能看中,總要仔細挑選,便是看中,她們也未必肯去我們鄉村人家隨去大營裡吃苦受罪。”
王夫人突然福至心靈,對薛姨媽道:“蟠兒那樣子,敢去西山胡作非為麼?”
薛姨媽不解,道:“那是何等地方,哪能容得他去撒野!”
王夫人撫掌笑道:“既這麼著,不如賞給琳琅罷!正好她說要去買丫頭,一時買不到好的。再說,咱們家只有買人的,哪有賣人的?橫豎若蟠兒惱了,不過再買兩個身家乾淨的女孩子罷了!見到兩個更好的,蟠兒哪裡還會念著那丫頭?”
薛姨媽聞言微微一怔,尚未開口,琳琅連稱不敢,擺手道:“姨太太家費了許多功夫才得了她,出了多少事,我可不敢要呢!”
王夫人笑道:“你是有福的,說不得能壓一壓。”眼睛又看著薛姨媽。
薛姨媽咬咬牙,道:“既然姐姐這麼說,竟是給了琳琅罷,省得連累了我的蟠兒。”說著向門外道:“香菱,你進來。”
簾子掀起,香菱走了進來,道:“奶奶叫我做什麼?”
薛姨媽指著琳琅道:“從今兒個起,你就跟她去罷。”
香菱猛地抬頭看向琳琅,眼裡又驚又喜,又有三分不敢置信。
琳琅笑著向她道:“只是我們家清苦,平素也要做些粗活,可沒這些錦衣玉食了。”
香菱忙收回目光,低頭道:“我聽奶奶的。”
薛姨媽嘆道:“趁著我沒改變主意,同喜,你去找姑娘要香菱的賣身契來。”
同喜答應了一聲,去了半日,卻跟著寶釵一同過來。
王夫人忙道:“我的兒,你才病著,怎麼就迎風出來了?”
寶釵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