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香院屏門外正恭立著兩名垂髻宮女,穿針定睛望去,其中一名宮女正偷眼朝這邊看過來,她不由得溫和一笑,朝著那宮女親切地喚了一聲:“珠瓔。”
“奴婢珠瓔、淺畫拜見珉妃娘娘。”
穿針有一剎那的怔忡,見珠瓔和那叫淺畫的仍是垂眸一絲不苟的樣子,不禁輕笑起來:“珠瓔,你就這樣見我?”
珠瓔抬起頭,眼裡帶著說不清的歡喜,望向穿針。
穿針的手撫在珠瓔的頭髮上。
臥房裡依然舊模樣,珠瓔整理著床鋪,邊喚淺畫倒茶水進來。穿針見那淺畫的宮女比珠瓔還小,話不多,卻乖巧伶俐的,心裡暗自喜歡。
珠瓔開心,話語多起來:“娘娘,你今非昔比了,可要抓住機會啊。王爺還未有子嗣,就陳徽妃那裡的晴月小公主,這王府不缺的就是女人,恩寵也不過是王爺一時興起,說不定什麼時候又來個什麼姬,唉……奴婢等著娘娘有出頭之日呢。”
穿針輕輕搖頭,淡笑道:“人多人少,有什麼不同?”
再多的女人,都不是冷霜兒。
“在說什麼呢?”簾外傳來陳徽妃的聲音,穿針迎過去,陳徽妃已經掀簾進來,嘴裡嘮叨著,“不放心來瞧瞧,看那些丫頭收拾好沒有,這幾日暫時委屈一下了。”
穿針答道:“這裡夠好了,不用再麻煩娘娘。”
“那怎麼行,這也是王爺傳話下來的,說到底這裡不符合你的身份。”陳徽妃環視四周,客套道,“府裡有幾處空著,妹妹挑一個,明日姐姐派人收拾去。”
“承蒙王爺恩典,臣妾在這裡謝過娘娘了。”穿針面色平靜,斯斯文文地說話,“臣妾看景辛宮那邊挺好的,不知道娘娘可否願意?”
陳徽妃聞言,臉上本就掛著的淡淡笑容迅疾地斂去,眸光有了絲凌厲:“不是姐姐願意不願意,是要看王爺願意不願意了。”
她起身往外走,邊走邊說道:“這是妹妹的要求,姐姐總要去稟告一聲王爺的,是嗎?”
穿針朝著陳徽妃款款地福了一禮。
玉娉婷 始是新承恩澤時(三)
待肖彥進荔香院,已是月上柳梢頭了。
臥房裡只點了一枝紅燭,映得房內若明若暗的。穿針手執團扇,倚靠在雕花窗前,夜風漫過院子,吹拂蟬翼青紗窗簾,伴著花草清香。
蟲吟唧唧聲中,肖彥踩著月色緩步走來。前後幾名宮人跟隨,有內侍在前面手執琉璃紗燈,引著晉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院子裡。
肖彥止步。
月光籠紗,穿針投到窗紗上的剪影纖柔秀逸,他默默地凝視著,宮人內侍們見狀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挽起的髮髻吹得有點凌亂,穿針抬手掠了掠,起身走到銅鏡前,將髮髻上的玉簪卸下,傾斜出如水的青絲。正拾起象牙梳,銅鏡裡映出肖彥修長的身影。
她起身,緩步走到肖彥的面前。
濛濛燭光中,肖彥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神思竟有些怔忡。
“王爺。”
穿針輕喚了一聲,盈盈屈膝叩禮。
肖彥似乎驚醒過來,他的眼有一瞬的黯然,徑直走到床榻旁,撩袍坐下了。
“聽陳徽妃說,你想住在景辛宮?”
“是。”
“這不行!除了那個地方,別的你都可以選。”他斷然回答。
穿針緘默不語,她料著肖彥會拒絕,可真這樣回答了,她的心裡還是很失望。
他慵懶地靠在床欞旁,斜眼細審著她,突然想起什麼,問道:“龔穿針,你多大?”
“臣妾已滿十八。”
他似乎滯了一下,眼睛閉上了。半晌,僵硬的臉容才一點一點的舒緩,唇角依然微微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