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在座的俱是張一川的親信部將,有幾個人更是他舉事時的老部下,清一色是饑民出身,沒人讀過什麼書,更不會有家道殷實的富戶。大家先是愣了片刻,隨即爆發出一片喧譁聲。崇飛虎更是呵呵笑著說:“張哥,瞧你問的,咱們大夥哪一個不是窮得買屁股了,才狠了心入夥的。掰開手指頭數,不算捐稅,從天啟二年到崇禎八年有幾個好年景,我一隻手都快能數好幾遍啦。您還問我們挨沒捱過餓。要不是入了夥,哪有這大魚大肉的日子。老子一天能喝上兩頓沒摻樹皮的稀糊糊就不錯啦。”說著他使勁吐了一口口水,自嘲的說:“媽的。沒長進的玩意兒,現今一提樹皮,舌頭還是苦的。”他的一番話立刻引來了眾人贊同的笑聲。
張一川卻不屑一顧的瞥了他一眼,緩緩地說:“你見過什麼是赤地千里,寸草不生麼?你見過用人骨頭煮人肉麼?你見過被路人割盡了皮肉,卻還喘著氣的人鬼一樣的眼睛麼?”他得意地看著在場每一個目瞪口呆的人:“只有見過這個。你們才會知道什麼才是餓。哼,老子那時候不過才是個*歲的娃,餓得連自己的胳膊都想往嘴裡塞。那個罪……一輩子都忘不掉,一輩子也不再想受啦。”他搖搖頭,話鋒一轉“就是那樣,老子也沒吃過一口獨食。我可以去偷搶、可以去殺人割肉,可以把一口黑糊糊湯再分成八口。給老孃,給弟弟、妹妹,給夥伴、兄弟!只是有一樣,我再大方、再仁義,也不會去分自己的血和肉!”他激動地拍著胸口:“我也要活!”
他用一種難以捉摸的眼神環視著眾人:“你們和豎在我掃地王大旗下的兩萬人當然都是我的好兄弟!沒有你們,我就是不知道死在哪的一條賤命。可有了你們,地方大員、一鎮的總兵,就連皇帝老子都懼我三分。你們才真是我張一川一點一點養起來的血,長出來的肉!不是能隨隨便便分給別人的饅頭!哪怕是他吳自居!”
(六十三)
與傳說裡天界虛幻的美好不同,人間最多的是現實的嚴酷。人間,有奇景、有仙境,也有煉獄和魔窟。
過天蛟大汗淋漓,正貌似苦楚難耐的享受著深入骨髓的幸福。寬大的房間裡,正上演著一幕濃豔、低俗、卑劣的春宮圖。
徹底拋棄羈絆的慾望往往能夠帶來最痴迷的快樂,但這種快樂卻從不計較正在無情的吞噬著多少人的痛苦。
門外,過天蛟的一個親兵正焦急的來回跺著腳,幾次握起拳頭想要敲打房門,卻又慢慢的鬆開、縮回。
他身旁的另一個人實在看不過去了,上前一把推開他,用力地拍打著房門,口中還不住的大喊著:“蛟爺!蛟爺!”
房內的喘息聲戛然而止,卻又倏爾即復。
那人還是不停的拍打著房門,不斷的呼喊。
終於,屋內傳來了過天蛟不耐煩的呼喝聲:“那個兔崽子,活得不耐煩啦。趁老子沒發火,快給我滾!”嚇得一旁的親兵一退到小院外。
那人將過天蛟的警告置若罔聞,徑自敲個不停。卻聽屋內女人驚悚的尖叫聲不絕於耳的響起。兩扇雕門毫無徵兆的瞬間被拉開,過天蛟赤條條的從門後閃出。來人還未來得及打招呼,臉頰上已中了一拳,頓時栽下青階,跌至天井。
那人疼得齜牙咧嘴,伸手一捂,滿手鮮血,牙齒竟被打落了兩顆。過天蛟卻猶覺恨意未消,提起銅缽大的拳頭,還要再打。
那人連忙雙手抱住過天蛟的拳頭,含糊不清地說“蛟爺,你多打幾拳倒無妨,就怕耽誤了大事!”
過天蛟定睛一瞧,卻是吳自居老營的總管吳勝,忙收起拳頭。“吳勝,怎麼是你?不在吳帥身邊,到跑到這裡來攪擾老子的好夢!”
吳勝愁眉苦臉的瞅著過天蛟。
“我的爺,你還能睡安穩?你闖的禍早就是紙裡包不住的火啦。吳帥命你趕緊出去躲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