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眼睛。
“小姐,你醒了!”
看著一臉驚喜的翠衣,綠蘿眉頭緊皺,環顧四周,方才明白自己竟然身在馬車上。
“你想把我帶到哪兒去?”
“回北越,回家。”
“家?我的家在睿王府。”
“小姐,”翠衣激動地道,“難道你忘了自己是北越的——”
話未說完,綠蘿突然“哎喲”一聲,抱著頭蜷成一團,痛苦地**起來。
“小姐,你怎麼了?”翠衣急忙俯下身去,焦急地問。
“好痛!頭痛得像要裂開似的!”綠蘿痛叫著。
翠衣嚇得一把抱住她,“小姐、小姐”地叫個不停,見她痛苦不堪的樣子,早急得六神無主。
綠蘿一邊呻/吟著,一邊抓住她的衣襟,抓得緊緊的,讓她的身子俯得更低,突然用力一擊,重重斬向她的頸後,翠衣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擊昏過去。
雨依然嘩嘩地下著,間或響起一兩聲馬嘶。車廂裡的一切動靜都被這場大雨遮掩得無聲無息,馬車依然不緊不慢地走著,因著大雨的阻隔,想快也快不了。
綠蘿悄悄掀開車簾,看著外面黑沉沉的雨幕,趕車的老頭仍舊佝僂著背,專心駕車,似乎一點也沒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她又回頭看了看倒在車廂中的翠衣,一咬牙,縱身跳下了馬車。
馬車的速度雖不快,但固有的慣性仍讓她身不由己地打了幾個滾,重重跌在泥水裡,腿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她倒抽一口冷氣,小心活動了下腳踝,還好沒有骨折,但疼痛不已,似是擦傷了,伸手摸去,一手的黏滑,竟已出血。
冰冷的雨水不停地擊打在身上,帶來陣陣刺骨的寒意。若是就這樣待著,不是被凍死,就是失血過多而死。
她咬咬牙,果斷地撕下衣襬,將腿上的傷口胡亂包紮好,然後在泥水裡一點一點地朝前爬去。
雨水混同血水在地上蜿蜒,不知爬了多久,手足漸漸變得無力,眼前忽明忽暗,金星亂竄,意識在慢慢消逝——
雨,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天地間,只有雨聲。
整個世界,彷彿變成了死寂的孤島。
難道,今夜竟要葬身於這場大雨中?
她不甘地咬緊下唇,嘴角傳來一絲腥甜,刺激了逐漸麻痺的神經。當她再次睜開朦朧的眼時,下唇已經被狠狠咬破,正暢快地流下嫣紅的鮮血。
神志在疼痛中重新變得清明,在嘩嘩的雨聲中,敏銳地捕捉到一陣細微的馬蹄聲。
有人正往這邊趕來。
越來越響的馬蹄聲,像一劑強心藥,重新給虛弱的身體注入了力量。
她掙扎著揚起頭,正想大聲呼救,驚喜的表情卻突然凍結在臉上。
重重雨幕中,一輛馬車的輪廓逐漸變得清晰。
正是先前那輛。
她拼了命地逃離,卻終於還是逃不掉麼?
渾身的力氣像一下子被抽乾了,她無力地倒在雨地裡,彷彿浸泡在冰水中一般,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連骨頭都涼透了。
馬車停在她身邊,駕車的老頭一躍而下,背也不駝了,身手竟是說不出的矯健輕捷。
“你沒事吧?”他蹲下身問,聲音關切中有著掩蓋不住的焦灼。
綠蘿定定地看著他。
他臉上皺紋密佈,一雙眸子卻烏黑髮亮,沒有絲毫老年人的混濁之色。見她一身泥濘的狼狽樣,他眉頭緊皺,再顧不上多問,一伸手便將她抱了起來。
他的懷抱帶給她渴望的熱量,卻像牢籠一樣將她緊緊禁錮。
她悽然一笑,慢慢合上了眼睛。在失去意識之前,最後聽到的是那人焦急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