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打蒙古人,也要先問過皇上的意思吧?記得從前在德慶時,你就跟我提過,他要趁著發兵南下之前先趕緊把蒙古人收拾了,斷了後顧之憂,但擔心建文帝和馮家一夥人會用這個理由發難,所以就耍了點花招,讓奏摺多耽擱些日子才到建文帝手裡。雖然建文帝一向看他不順眼,但這想必也是規矩了,藩王在外要動刀兵,肯定要先得到皇命允許才行。萬一蒙古人發兵南下,從北平到南京,兩千多里地,起碼要隔幾天朝廷才能收到訊息,哪裡還來得及?若是定都在北平,別的不說,訊息也能靈通些,蒙古人想要搞事,就沒那麼容易了,朝廷隨時都能發兵滅了他丫的!”
朱翰之抿嘴掩住笑意,點頭道:“確實是這個道理。不過南京是祖宗定下來的都城,也有它的好處,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遷走的。”
“這個我知道。”明鸞道,“就算要遷都,也不是一年半載能解決的,大不了兩邊都是都城,皇帝視具體情況而決定在哪邊住好了。這邊離鳳陽近,要祭祖什麼的,自然還是回來南京方便,夏天熱的時候就去北平避暑,冬天北平冷了,就回南京避寒,衙門也可以兩邊都設,公文件案什麼的統統一式兩份。我記得不是有個京杭大運河嗎?重新修一下,兩邊來往就更方便了。”
“胡說八道!”章寂再斥孫女,“事情哪有這麼容易?無論是修建新皇宮、遷都還是修運河,都是勞師動眾的大事,你以為象你兩片嘴皮子一碰說句話這麼簡單麼?!”斥完了,他心下細細一想。心情更失落了。不提孫女說的理由,樣樣都有道理,只看朱翰之的態度,就知道燕王一但登基,遷都之事至少有六成的可能會發生。既如此。他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明鸞見他的臉色不好。不由得生出些不安:“祖父,您別生氣。我……我並不是有意說這些讓您難過的,只是想著……咱們家被抄家後,雖然皇上把莊子財物賜還了。但那只是一部分。還有許多東西都沒了下落,咱們家是大不如前了。若是真的會遷都,那提前做些準備,也是為了家中子孫日後的生活。退一萬步說,就算遷都這事兒是子虛烏有。咱們也不虧什麼,地還在那裡呢,總是能用的……”
章寂抬頭看著孫女,勉強笑了笑:“看來你最近跟你母親學管家,還真學到了不少東西,才這點年紀,就已經懂得操心家裡以後的生計了。你說得有理,咱們家的財物產業,賜還的不過是明面上的一部分,別說明面上有一小半是得不回來了,還有那臺面下的產業呢。如今我們家也不過就是節儉度日罷了,眼下還沒什麼,等你兩個弟弟長大了,要讀書科舉,為官作宦,娶妻生子,還有你幾個叔伯們在朝中為官經營,要用銀子的地方多著呢,屆時即便不是寅吃卯糧,也必然會相形見絀的。你懂得為日後著想,這很好。”
話雖如此,但章寂的心情卻顯然不大好。明鸞看著有些害怕,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朱翰之只得再安撫老人幾句,章寂卻直接開口送客:“今日我老頭子精神不佳,怠慢侯爺了。你若是近日就打算離京,離開前可千萬要再來一趟。”
朱翰之忙答應了,又瞥了明鸞一眼。明鸞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便自告奮勇去送客。
出了正院,朱翰之就嘆了口氣:“三表妹,你方才要是沒說出那件事就好了。”
明鸞卻道:“就是要趁你在這裡,才把這件事說出來。祖父心裡早就知道了,卻只是裝作不知,又放不下那一位,這樣糾結著,有什麼好處?我就算有心要勸他躲開,他也未必會答應。可他要是不答應,難道我還能逼了他走?你那叔叔太厲害了,手裡又有人有權,我就怕祖父一時糊塗,得罪了他,要連累全家人。流放幾年,我可是吃夠苦了,絕對不想再嘗一次!也許祖父一時間接受不了,但他遲早會想明白的。”
朱翰之默默聽著,最後微微點了點頭:“你說得對。當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