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為師這裡用了飯再走。山西不是什麼富庶之地,不出好廚子,老夫家中是吳中廚師。素聞退思亦精於餚饌,在廣東以酒樓為生,正好看看為師家中庖人手段如何。”
第一次到座師家就留晚飯,一般的舉子此時多半就是要感激涕零,恨不得為恩師肝腦塗地。范進當然也表現出這種受寵若驚外加欣喜若狂的模樣,只是心中卻如古井無波,情緒上並沒有什麼激動。
他不想片面的把張四維稱為壞人,在他也早已過了用二元法區分善惡的年齡。他不否認,在張四維身上也可能著這樣那樣的優點,但是兩下的利益終究不在一起,翻臉是遲早的事。這不是說單純的思維方式問題,而是實際利益關係所在。
晉陝土地貧瘠,大地主對土地的兼併程度比腹裡地區更嚴重。在山西富者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兼併土地的主要勢力,一是藩王,另一個就是這些晉商豪強。兩者互為表裡,彼此配合,將越來越多的人變成佃農,擴充自己的財富土地。
他們雖然以商賈起家,但是自身也對土地有著強烈渴望。土地越多佃戶越多,他們的心裡才越踏實。畢竟比起浮財,土地才是可以傳承的財富。再者,土地多,佃戶多,就意味著手上掌握的力量強大,修築堡壘儲存錢糧,再加上足夠多的丁壯,就能讓這些富戶在面對兵災時擁有更多的本錢討價還價。
在這種客觀的生存需求面前,作為家族成員,不管張四維本人人品如何,維護家族利益,保證家族能擁有這麼多土地,是其責任所在。即使他是個愛民如子的清官,在這件事上,也沒有退讓妥協的餘地。
張居正搞的新政,主要就是盯著土地下手,清丈田畝,按畝定稅,對於人丁的數字比較馬虎,對於田地數字則卡的很嚴。這在根本利益上就與張四維及其代表的晉商勢力存在衝突,雖然眼下兩邊的衝突還沒到白熱化,但是隨著新政的推行,遲早兩下會發生利益衝突。
到那時自己不可能左右逢源,留給自己的路,其實只有一條。總不可能為了座師,就背棄老丈人,背叛座師是早晚的事。是以今天不管兩人之間是否投機,他都不會把張四維當成個親人看。
但是張四維的看法與范進就不同。他看來范進確實是個大有可為的青年,其自身有學問,背後又有著自己一時還未完全清楚的背景。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連皇帝都已經注意到了這個人,其前途不會差。這麼一個弟子如果讓其可以成為自己的羽翼,未來必然大有用處。
從兩下的接觸看,范進的表現也很符合自己對其分析:年輕,人夠聰明也有衝勁,但是沒有根基,家裡沒背景沒靠山,是個出身田舍郎,想登天子堂的窮小子。這樣的人野心大,膽子更大,為了成功什麼事都敢做,也沒什麼顧慮。屬於那種官場上的破落戶,左右爛命一條,為了成功隨時都敢拼命。其敢勾引張居正的女兒,希圖借首輔之勢,就是這種性格的表現。
以自己對張居正的瞭解,這個書生把算盤打錯了,他的這個謀略註定落空,這場婚姻也成不了。他自己現在也該明白這點,所以肯定要找新的靠山,自己只要適時示好,還怕他不肯乖乖來投?根據他對范進的觀察,這個書生其投靠的意思也很明顯,畢竟自己這個座師肯為他撐腰,其在官場上才能一展拳腳。
張四維在心中給范進貼了個標籤:這是個有野心的書生。
他其實並不反感人有野心,無欲則剛,有野心的人就好對付,真正無所求的,反倒不適合當部下。回想著范進所送的禮物,那些東西的價值未必很高,但是送的都很對自己心思。這很可能是張家小姐的點撥,但也有可能是來自另一個女人的指教。
他想起最近聽到的一個傳言,雖然不足信,但總是有個模糊。如果范進真的搭上了那條線,自己於其借重處就更多一些。或許未來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