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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她還是整理著那浩如煙海的賬簿,一手執筆一手撥拉算盤珠,將算盤打得叮噹作響。阿古麗道:“小姐,你還是去試試新作的衣裳,快出嫁的人了,不要總和這些東西打交道。”
“衣裳什麼的不急,就算他胡鬧也好,不知輕重也罷,總歸是我的相公。他要做的事我這個做妻子的不能不幫忙,能做多少做多少,這是為人妻子的本分。”
比起張舜卿,姚曠對於勳貴子弟出京的事更為清楚,這幫人都是勳貴家裡的三子、次子或是庶出子之類,身上有的有個錦衣衛蔭封,有的則是在軍衛或是三大營裡掛職吃空餉。平素裡不掌權也不去做事,靠著家族蔭庇吃喝不愁,惹是生非沒人管,但是也發不了大財。
勳貴人家是鐵打的富貴,但是這些人家家大業大,具體到下面每個子弟能分多少就不好說。這次他們與南方的親戚合作,顯然是想幹一票大的,在兩淮鹽務裡分一杯羹。在這件事背後,又不知藏著多少與國同休的世襲公侯,藉著鹽務上的事,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姚曠並不怎麼在乎公侯的看法,就像他不怎麼在乎那些鹽商一樣。前段時間京師裡來了個半大孩子,據說是揚州鹽商子弟,人很聰明也很討人喜歡。拜訪了一些人,又在京裡辦了兩場文會,出手很闊,京師裡不少文人對他看法頗佳。但是還沒等他繼續做什麼,姚曠就給五城兵馬司以及張家門下的御史楊四知打了個招呼,兩下前後找這人的麻煩,給他碰了幾個釘子。那孩子也很乖覺,見風頭不對立刻離京而去,沒敢繼續待下去。
其實這件事不是張居正的意思,甚至不是張舜卿的意思,而是姚曠因為范進與自己結交時的那種平等態度加上小姐與他一波三折的情感歷程,決定幫幫這個小夥子。對付這麼個商賈子弟,他姚八一句話就足夠了。
如今張家權勢如日中天,在天子大婚後張居正權勢未減,依舊是整個帝國的最高意志體現。人們畏懼他多過畏懼天子,不管是勳貴的權柄還是鹽商的財富,在這種巨大權勢面前都只能算是螻蟻,姚曠壓根就看不上。他看來范進搞鹽是有點想不開,想要錢的話只要說句話,送錢的人不知道多少,犯不上做這營生。他現在應該好好經略一下自己的仕途,為未來打基礎。
馬自強不久之前致仕,內閣又恢復到三駕馬車狀態,張四維和申時行都是張居正的應聲蟲,對於元翁的命令不敢違抗,張居正想做什麼沒人攔得住。雖然大明朝文官內外升轉體系森嚴,范進沒進過翰林院直接外放就決定他這輩子進不了內閣,可是這不是什麼紅線禁令,而是大家都遵守的規則。正如張居正打破了丁憂的規則一樣,他如果非要破壞規則,讓范進轉成內官,怕是也沒人敢攔。
翁婿兩相國,郎舅雙學士……姚曠已經在腦海裡浮現出那堪稱人間佳話的一幕。三公子秋闈的目標是狀元,至於憑仗:考題實際是張居正出的,張懋修半年前就知道要考什麼,加上張居正親自指導文章,這樣的理由足夠充分。到時候張懋修走翰林路線轉大學士,范進與他互為表裡,三公子接老爺的班做首輔範退思做群輔,張家那就是鐵打的富貴,榮耀無雙,自己臉上也有光彩。
這種大好前途遠比販鹽賺的那幾個破錢有吸引力,從姚曠角度也不會允許范進再去揚州搞鹽。人一進通州,就見到大批的馬匹、車仗、轎班還有從京師邀去的女樂,把個通州搞得烏煙瘴氣。姚曠暗自搖頭,這幫勳貴子弟就是真麼點成色,何堪與謀大事?
還不等到館驛,就看到一些勳貴子弟騎在高頭大馬上往回走,他們與姚曠是認識的,遠遠招呼著姚八。姚曠問道:“范進範老爺如今在何處?我這有緊急的事找他。”
對面一個勳貴子弟笑道:“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