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的祭田也就是百來畝,這次給張家添置的祭田百倍於自己家族。即便是他在江寧做清官發了橫財,這種慷慨也是不多見。更何況把妻族的利益放在自己家族利益之上的男人,可著大明怕也找不到第二個。
張舜卿在范進耳邊道:“相公……如今妾身相信,即便日後張家真有什麼風波,你都不會辜負我。上天待我恩厚,送了這麼個良人給我,明天拜過阿姑,要特意謝過老天。”
等到天光放亮,夏荷帶著幾個丫鬟進來給新人道喜討賞,隨即伺候著兩人穿戴衣服,去範母房裡問安。路上范進小聲道:“我娘沒那麼多禮數,另外年紀大的人貪睡,你大早晨去問安,她老天不亮就得起來忙和,反倒是給她招罪。今後這媳婦問安的事就免了吧,到吃早飯的時候去問一聲就好了。”
“嗯,一切都聽相公吩咐。”張舜卿應了一聲,等到範母房裡時,見胡大姐正伺候著範母抽菸袋,看那模樣就知道一晚沒睡好。不過見了夫妻兩人給自己行禮的樣子,範母也是滿面笑容拉著兩人的手說個沒完。不管怎麼樣,兒子得中功名於先,成為宰相門婿於後,在當今天下的標準判斷,已經走上了人生巔峰,範母不但替兒子高興,心中也自歡喜。
一個寡婦拉扯兒子不易,當日含辛茹苦操持家業,寧可自己忍飢挨餓也要讓兒子讀書,求的無非是有朝一日可以不耕而食不織而衣。如今卻已經是使奴喚婢,穿金戴銀,當日金沙鄉最富的洪家現在自己眼裡連破落戶都不算,做夢都不敢想的日子成為真實,這種喜悅與激動自不待言。
範母顫抖著把張舜卿扶起來,請她趕緊坐下,張舜卿卻搖著頭,站在範母身後。並沒有任何眼神或是身體動作,胡大姐就下意識地遠遠避開,不敢擋路。張舜卿也就順理成章地站在範母身後,接替大姐的工作給範母裝菸袋。又吩咐夏荷道:
“把府裡來的丫鬟婆子全都叫來,參拜太夫人。今後太夫人就是她們的主人,誰要是惹了太夫人生氣,絕不輕饒!”
隨同張舜卿陪嫁而來的丫鬟僕婦,很快便來到院外,按著身份級別,輪番到房間裡拜見老爺夫人,這種稱呼也能看出張舜卿的安排,讓他們自認范家人而不是張家人。她們的差事從管家、管賬一直到范家幾處店面的管理都有,日常的粗使雜役也包括在內。這些人有的是成了親的,她們的丈夫子女也隨著過來,連同身契都作為禮物送了過來。
範母看著這些丫鬟婆子的行動舉止很有些大家風範,再想想家鄉帶來那些婆子,不得不承認,兩下差距是在是有點大。但是總歸是鄉親,不能撒手不管,範母試探著問道:“媳婦,你帶來的人,娘自然是信得過的。可是她們把事情都做了,原來那些人呢?總不能讓她們沒事做,光吃閒飯吧?”
“阿姑放心,媳婦既然過了門,咱們就是一家人,她們與原本的僕人一樣,都是咱家的使喚人,媳婦定然一樣看待,不會讓誰搶了誰的飯碗。只不過家大業大,人少了照應不過來,讓她們來幫忙就是。媳婦這裡只認家規不認人,也不管是新人老人,家規面前一視同仁,保證不會厚此薄彼。她們還得跟家裡老人多學呢。”
她又看看一邊如同受氣包一樣的胡大姐,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一起來到範母面前道:“媳婦這裡還有個想法,要請阿姑點頭。媳婦想過一個月,就把胡家妹子接過門來,給個名分。相公不知幾時就要授官,到時候再辦就來不及,只能越快越好。就是這樣有些委屈了胡家妹妹,不知道阿姑這裡答應不答應。”
第五百零四章 裱糊匠出手
胡大姐的婚禮辦得自然不能與張舜卿相比,既沒有鳳冠霞帔也沒有賀客滿門,只不過是一家人一起吃了頓飯,給張舜卿敬了杯茶,儀式就宣告完成。胡大姐對於儀式之類的場面並不在意,只要能陪在范進身邊,她就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