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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兩年來日日酷刑逼供,實際上,也還是死了的好。陛下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也提到了王爺。&rdo;

段成悅問道:&ldo;怎麼忽然提到我?&rdo;

王大人道:&ldo;陛下說,這些檯面上的工夫……唉,陛下的意思是,多年舊事,還是讓它了卻了罷,可惜王爺您不在,不能親自議此事,因此陛下特意遣下官來對王爺說知。&rdo;

段成悅面無表情站了許久,陡然,笑了起來。

&ldo;總是要死的。&rdo;他笑道。

王大人偶然抬頭,卻看到段成悅眼中波光霎那莫名一閃,再浮起的是無限淡淡的寞落。

是晚無月星稀,寒意撩人。明淨園中只有數盞小燈,燈光在沉沉夜色中不停跳動,宛若掙扎。這一如段成悅此時的心境。

其實他萬分疲乏,卻難以入睡。紛紛思緒在他腦海中飛湧,繁複駁雜。

範臨川要死了。這個十年來一直如他兄弟附骨之蛆的心頭大患,五日後就要死了。

段成悅自然不會感覺悲傷,卻莫名遺憾,心中霎時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落。

實際上他是一個忠臣。實際上他對先帝的鞠躬盡瘁已然飽含斑斑血淚。他已忠義俱全,他的作為汗青留載也毫不為過。他輔助先帝奪下帝位,他百般心計要置自己兄弟於死地,他在兩年的牢獄中仍不肯對先帝有一絲背棄。

假如如今先帝仍舊當政,他就是南國當朝第一功臣。

原來天下沒有絕對的是非,有的不過是成王敗賊。

段成悅起身出門,在明淨園如水的寒夜下緩慢踱步,然後凝視無盡的蒼穹。

直至一雙溫暖的手將一襲薄薄的風衣搭在了他的肩上。&ldo;王爺,夜時總有些冷的,待一會就下露水了,你怎麼還在園子裡散步?&rdo;

段成悅並不作聲。

鬘姬站在他的身側,順著他的目光,往高高的夜空望去。

寂然中段成悅終於說道:&ldo;時間隔得不遠,卻都開始物是人非。&rdo;

鬘姬微怔,印象裡他從不曾發過此等感嘆。借著園中微弱的燈光,彷彿能夠看見他臉上淡漠的悲涼。

段成悅移步朝臥室走去,淡淡道:&ldo;鬘姬,明日我要入宮面聖,你叫他們備好馬車。&rdo;

噩夢。

鬟姬死去之後,他不止一次做起這個噩夢。

無限荒蕪的庭院,瘋長的雜糙已撐裂了地面的石板,隨處是枯黃的落葉,破碎的瓦礫,他便踏在依稀可見如此頹涼的小徑上,朝那黃石圍就的湖泊走去。湖泊的水幽深無底,彷彿怨婦哀傷的眼睛。

鬟姬便沉在這湖水之中。穿過幾丈深的水仍可以望見她蒼白的臉,和睜開的眼睛。

她分明已死了,眼睛卻猶有生氣,以一種溫柔的神光與他四目相望。

他於是隻能與她對視,身後卻傳來了少女的歌聲。

那分明亦是鬟姬的聲音,那分明是豆蔻年華的鬟姬,悠悠唱著一首模模糊糊的歌曲。

他心中恍惚微怔。湖泊的粼光忽然化成了春天庭院中那些輕漫的晨霧,晨霧沾潮了一件月白衫兒,穿衫的少女卻懵然不覺。少女坐在蒼黃臺基的轉角,並著膝,攤著書,指點著字行,念那些似曾相識的文章。

&ldo;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比……&rdo;

他心中倏然劇痛,他的目光忽然也變成那潭深不得見底的古水。

他滿懷惆悵地背過身去,湖泊與少女如陽光下的霧氣般消散。他正站在百步之外,遙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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