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滯停在街頭。雨刷單調地清洗著車窗上淌下的雨水。整個車隊在等著一個人,湖藍也在看著這個人‐‐卅四。
卅四看著窗外的一個霓虹燈,霓虹燈上邊穿梭著一個女人的線條,卅四的表情好像是個老色鬼,又好像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霓虹燈。
&ldo;去哪?&rdo;湖藍問。
&ldo;啥?&rdo;
&ldo;你不是有東西要轉交給你們在上海的人嗎?&rdo;湖藍壓著氣,&ldo;陪你跑這趟該死的路,不就為你要把那份見鬼的密碼送到上海嗎?&rdo;
&ldo;是啊。&rdo;卅四說,&ldo;我得想想。&rdo;
&ldo;這還要想嗎?誰來和你接頭?你把東西送到哪?不放心我們?好說得很,你可以就在這裡下車,只管去忙你的。&rdo;
&ldo;想想,想想,想想。&rdo;卅四用一隻手指輕輕敲打著自己的頭,每一下輕輕的動作都要讓他的傷口更加疼痛。
湖藍冷冷地看著:&ldo;我看你又活了。&rdo;
&ldo;啊?我沒死。&rdo;卅四恍然地轉過頭,惡作劇地笑,儘管很艱難。
湖藍的車開始從隊尾駛到隊首,別的車不用招呼,立刻跟在湖藍的車後。
卅四看著窗外,專心到湖藍很難從那個單調的神情裡尋找到什麼疑跡。卅四指揮著司機:&ldo;左邊。&rdo;
&ldo;你肯定嗎?&rdo;湖藍問。
&ldo;慢慢想慢慢想就想起來了。&rdo;卅四犯著嘀咕,敲著腦門,碎碎念著。
&ldo;共黨就是這樣辦事的?你帶著那麼重要的東西,也沒個人接應?倒像個鄉下人走親戚,挨門挨戶地認?&rdo;
&ldo;鬼子是殘忍的,我們要謹慎啊。&rdo;
&ldo;不要指著和尚罵禿子,你明知道怎麼回事。&rdo;
&ldo;我出門前就跟同志們說了,你們不用接應我了,統一戰線上的同志會照顧我的。&rdo;他細心地向湖藍講解,&ldo;就是你這樣的同志……右拐右拐!&rdo;
車隊停了下來,那個路早駛過了,尾車頂在卅四說要拐的路口。
湖藍有些生氣:&ldo;不早說!&rdo;
&ldo;你總說我呀!害我分心!&rdo;
湖藍氣結無語,車隊挨挨擦擦地倒回卅四所說的那個路口。
卅四成功地把車隊帶進了一條狹窄到沒有前路的弄堂裡。卅四看著那條死路,表情跟做夢差不多:&ldo;怎麼就沒有路了呢?我記得以前是有路的。&rdo;
湖藍掃了一遍外邊糟亂的弄堂,再度把目光盯死了卅四:&ldo;你到底想要做什麼?&rdo;
卅四忽然笑逐顏開:&ldo;想起來了!鬼子是殘忍的,我們要謹慎!是統一戰線的同志把這裡變成了此路不通!往前開!&rdo;
往前開,在弄堂與弄堂的一線天之間終於現出了天空的縫隙。車隊繼續駛進。駛不了多遠,終於在卅四的招手示意下停止。一扇厚重的高且窄的門,狹小的窗戶,讓人覺得住在裡邊的人一定是心理上有些閉塞,且沒有安全感。&ldo;這裡了。可找到了!&rdo;卅四表功似的向湖藍一笑。
湖藍陰鬱地坐著:&ldo;玩笑開夠了嗎?&rdo;
&ldo;孩子,不是玩笑。就算共黨真是把腦袋系在褲腰上過日子,也不會拿人命鋪路,鋪到這裡來開這麼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