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盈盈道,“說起來,話有點兒長……”
“那,坐下來,慢慢說吧。”白姬示意黃盈盈坐下。
白姬、黃盈盈在迴廊中坐下。
一陣夜風吹來,黃盈盈又以手帕掩唇,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
白姬望著黃盈盈的臉色,皺眉,“似乎,是沉痾呢,怕是……”
“老身明白。”黃盈盈接過白姬的話,“在你面前,老身也就不化虛形相見了。”她的話音剛落,容顏也發生了變化,烏髮漸漸變得斑白,身形漸漸變得佝僂,光滑的面板漸漸生出皺紋,飽滿的櫻唇漸漸凹陷下去。轉眼之間,一個花容月貌的少女變成了一個鶴髮雞皮的老嫗。
元曜嚇了一大跳。
白姬並不吃驚,她望著黃盈盈,“你,究竟有什麼願望?”
黃盈盈緩緩道來,“事情是這樣的……”
很久以前,某一年春天,在長安西郊的山嶺裡,有兩隻黃鼠狼相遇了。它們一見鍾情,互生愛慕。這兩隻黃鼠狼,一隻叫玉郎,一隻叫盈盈。玉郎帶了豐厚的聘禮上門,向盈盈小姐求親。
盈盈雖然也喜歡玉郎,但是出於少女的矜持與嬌縱,她提出了三個有些苛刻的條件。盈盈想考驗玉郎對她的誠心,她的第一個條件是讓玉郎去天山之巔採一朵優曇花。玉郎花了三年的時間,採來了。盈盈想考驗玉郎對她的愛意,她的第二個條件是讓玉郎去龍海之淵找十粒鴿卵大小的黑珍珠。玉郎花了三年的時間,找來了。盈盈想考驗玉郎的勇氣,她的第三個條件是讓玉郎去閻浮圖取鬼血石。閻浮屠位於長安南郊的一座峽谷中,這裡是地獄道(3)與人間的交界處。地獄道中的惡鬼盤踞於此,行人、走獸、飛鳥一旦誤入其中,沒有人能夠活著出來。閻浮屠附近方圓數里,荒無人煙,一片死寂。地獄道中的獄鬼的血落在地上,就化作了鬼血石。因為獄鬼們會彼此殘殺,閻浮屠中乃至附近到處都是鬼血石。玉郎只要走到閻浮屠附近,就可以撿到鬼血石,並無太大的危險。關鍵,是他敢不敢去。這是盈盈對他的考驗。玉郎去了,但是再也沒有回來。
盈盈十分後悔,她一直喜歡玉郎,對他提出苛刻的條件,也只是為了讓他們的愛情更加浪漫和堅貞。可是,沒有想到,玉郎竟一去不復返。他是在閻浮屠中被惡鬼殺死了?還是他沒有去閻浮屠,而遠走高飛了?
盈盈一直在等待玉郎,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轉眼過了一百多年,它已經白髮蒼蒼,行將就木。它一直等待著玉郎來娶它,和它相守一生。但是,它一直沒有出現。
白髮老嫗淚流滿面,“玉郎臨走前曾說,它一定會帶著鬼血石回來娶奴家。我們約好了,此生白頭到老,不離不棄。玉郎不回來,一定是已經殞命在閻浮屠了。”
“那麼,你的願望是……”白姬問道。
老嫗流淚,“奴家身患沉痾,已經時日無多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當年的承諾。來世縹緲,不可追尋,奴家只想在今生再見玉郎一面。”
元曜忍不住道:“如果那位玉郎已經殞命在閻浮屠了,你怎麼能見到它?”
“如果玉郎已死,奴家想與它的魂魄相見;如果玉郎的魂魄已經投胎轉世,奴家想與他的轉世相見。無論怎樣,奴家也要與他再見一面,才能瞑目。”老嫗堅定地道。
白姬道:“來世縹緲,不可追尋,你也明白這個道理。那麼,如果玉郎已經轉世,它的來世未必記得你,未必記得那個承諾,它也有新的人生,你見到了又如何?”
老嫗固執地道:“奴家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還是想見一面。這是奴家的願望,臨死前的願望……咳咳咳……”
元曜覺得等了玉郎一輩子的盈盈很可憐,心生憐憫,“白姬,盈盈姑娘只是想見一面曾經的戀人,這個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