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車門的聲音。
渾蛋,難道那個畜生追過來了?
我關掉腳踏車的車燈,連腳踏車帶自己,都躲進了兩戶民房之間,一處寬度不到一米的縫隙內。
我的背部緊緊貼著外牆,屏住了呼吸。這時,瀝青道路上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我只是稍微移動了一下視線。路燈的燈光,可以照在馬路上,但卻照不到我這裡。那傢伙只要不用手電筒,往我這邊胡亂照,應該發現不了我。
追過來的有兩個人,他們都一言不發。一個是瘦瘦的中年男性,他的白髮塗滿了髮膠,鋥光發亮。他戴著一副墨鏡,鏡片反射出路燈的燈光。他好像是受了傷,拖著右腿在地上走,肩膀一晃一晃的。而且看起來病懨懨的模樣,並不那麼強壯。要是在公司裡,我覺得他似乎就是夾在威嚴的上級,和不服管教的下級之間的中層管理人員。
看到另外一個人,我皺了皺眉頭。這是一個拿著柺杖,身材魁梧的老者。他穿著條紋和服,外加一件和服外褂,看起來很有派頭。和那個中年男性一樣,他也戴著黑色的墨鏡。此外,還戴了一頂鴨舌帽,但榻子和衣著並不搭配。鴨舌帽的帽簷,深深地壓住了他的眼眉。
那個老者渾身散發著威嚴,似乎具有能夠壓倒周圍一切的力量。看起來,怎麼也不像是追著女人屁股後面,胡亂跑的變態跟蹤狂,倒更像是大公司的老總,或者是黑社會的老大。
中年男子急匆匆地向四處張望,而老者則對他發出了什麼指示。過了幾分鐘,他們終於放棄了搜尋,又回到他們方才來的路上。
此刻,周圍又陷入了一片寂靜。為了以防萬一,我又在原地佇立了很長時間。我舉頭仰望夜空,只見無數的星星在閃爍。
我沒有閒情逸致去欣賞星空,在確認周圍情況安然無恙之後,我從夾縫中鑽了出來,然後翻身跳上腳踏車,拼命地向媽媽的家裡騎去。追蹤我的那輛汽車已經消失了。
被不認識的男人跟蹤,總覺得有點不太舒服。但是,不可思議的是,我並沒有感到恐懼。這不只是因為追趕我的那兩個男性,看上去不像是變態狂。
我和U君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雖然總有一絲不安,縈繞在我的心頭,但是,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我,根本沒有察覺到,會有危險逼近。
到達媽媽的住處,已經快到10點了。佐竹好像正一點一點地喝著威士忌,讀書正酣。我的突然到來,讓他吃驚不小。
也難怪,5年前我搬出去住以後,基本上就沒有回過這個家。即便回來,也總是瞅準佐竹不在的時候才來。所以,他對我的突然到來,感到非常吃驚,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在這個時候,你竟然……”
佐竹吃驚之餘,看起來也非常高興。由於喝了酒,他臉上微微泛紅,眼睛也有些溼潤。桌子上放著一小瓶威士忌、加了冰塊的玻璃杯、一本口袋書——還有媽媽的相片,也擺在那裡。他肯定也感到極其孤單吧。
雖然我很同情他,但還是不願意對他推心置腹。
媽媽去世快半年了,但家裡依然收拾得十分整潔。佐竹很會幹家務,尤其擅長烹飪,比我做的好吃多了——我想起來了,媽媽在生前就經常表揚他。
我蹲下身來,把兩隻手放在衣櫃底部。抽屜還是和以前一樣,上著鎖。
“祥子……有什麼事嗎?”佐竹窺視著我的臉色,結結巴巴地說。
“突然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那個什麼……我媽媽有沒有讓您,保管這個衣櫃抽屜的鑰匙呀?”
“鑰匙?……”
佐竹流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他用手慢慢地搓著下領上的鬍子茬兒。
“啊,我聽你媽媽講了。我確實保管著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