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深吸了一口氣:“曉維,別為了與我辯論就口不擇言,這種說話風格不適合你。”
林曉維又笑了一下,聲音裡帶了一點點的尖銳:“這本來就是我的風格,你不怎麼見到而已。”
她的確不適應這樣尖酸地與人說話,氣不到別人,卻先氣到自己,縱然她神色平靜表情淡然,但她搭在沙發扶手上的左手卻在不易察覺地微微抖著。
周然突然探身過來,抓住她的手腕。
曉維先是一愣,隨後象觸電一般彈起來,在周然開口之前猛然掙開他的手,後退了兩步。
那個懷舊頻道好死不死地換了另一部新片,大大的標題打著《安娜。卡列尼娜》。
曉維指指螢幕:“周然,以前我看這片子時,你告訴我,女人應該以她為戒。可我覺得,安娜應該是我學習的榜樣。既然你有尋找自由的權利,那我也應該有追求愛情的權利是不是?給我一條出路,放過我吧。”
周然看著她。他的沉默並非故作姿態,他的確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一向習慣於曉維的安靜淡然,眼前咄咄逼人反應也奇快的她,令他感到陌生與恍惚,無從應對。他甚至分神地想起來,這樣的一種狀態,似乎曾經有過,在很久很久之前。
那時候,面對陌生的林曉維,他自感無心無力應付,便順理成章地選擇了轉身離開,忽略她的存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用他一貫對待棘手但是並不重要的事情的方式。
現在他仍然覺得無心無力,卻沒辦法再故技重施,因為那意味著徹底的放棄,那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周然看了林曉維很久,終於又開口,聲音有一點飄忽:“如果你真找到了愛情,我可以放你走。但在此之前,請你留下。”
曉維冷笑一聲說:“嗯,你這算是鼓勵我搞婚外情了?這倒也算是公平了,謝謝啊。”
周然剛才說完那句話就後悔了,此刻這個牙尖嘴利的曉維不同於以往的曉維,他很愚蠢地給自己佈下了陷阱。不出他所料,曉維果然反擊得很精準又刻薄。
說完這句她還沒完,又補充:“但是,我有沒有必要為了這種公平也去搞一點事情出來呢?或者說,你其實是希望我也那樣的,因為如此一來,你和我就扯平了,我們可以站在同樣的高度上說話了?”
周然因為上週連日勞神勞力的談判和週末的一樁樁煩心事正犯著胃病,而他被撞傷的手因為剛才他自己的疏忽又添新傷,此時也有股劇痛沿著末梢神經蔓延到四肢百骸一直通向大腦,連太陽穴都在突突地劇疼。他用未受傷的手按了一下額頭,口氣軟到像在懇求:“曉維,我們改天再談這件事。你早點休息吧。”
“我倆沒什麼好談的。我困了,我要去睡覺。”曉維頭也不回地進了臥室,她落鎖的聲音很響。
周然去廚房倒了杯水,找出一片止痛藥吞下去。他平時輕易不喜歡吃藥,有點小病都寧可扛著。可是現在他的手實在是疼,頭也疼。
十分鐘後,曉維穿著浴袍,抱著一團衣服出來,進了對面的客房。他們的房子是錯層式,客廳裡周然坐的那個位置可以把林曉維的行動看得一目瞭然。因為客房沒有自帶浴室,所以她在主臥洗了澡。周然剛剛緩和了一點的頭又痛起來:“你睡那兒,爸媽問起來怎麼說?”
曉維把衣服扔到床上,從門裡探出一半身子對周然說:“我知道你肯定能給他們一個聽起來最合理的解釋。”她把門用力關上。
周爸周媽回家時,客廳一片漆黑,寂然無聲,電視螢幕卻亮著,懷舊頻道繼續播著老掉牙的黑白電影。
“這倆孩子,睡覺前怎麼連電視都不關?”周媽邊念邊走向電視,周爸開啟了客廳的燈。室內頓時亮堂起來,周然斜倚著沙發,腳搭在茶几上,就那樣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