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藉口,總要添補添補閨女。老大、老二過生日啦,逢年過節啦,還琢磨著怎麼才能不讓女婿看出來,免得傷了女婿的自尊心。
這還不算,劉玉英放棄了女人天性裡對於美的一切追求。前些日子,添了一件冬天的罩衣。本來,她很喜歡一塊駝色的,上面有綠色和藍色小麻點兒的棉的確良。一算,一件上衣得十來塊錢。
她下不了決心,在櫃檯前頭轉了幾個來回,最後,還是買了塊布的。
想來想去,還不如用那些錢給吳國棟買些營養品,再說,兩個兒子也該添棉鞋了……
這一切勞苦,全像她一個人應該受的。沒有一句體貼的、知情的話,卻遭到這樣的搶白,這樣的奚落。這也罷了,憑什麼還要拿孩子撒氣呢? 不是一次、兩次了。孩子有什麼罪! 要是你沒能耐撐住一個家,你就別結婚。既是有了家,你就得咬牙撐住它,那才叫個男人。要是你只會怨天怨地,打孩子罵老婆,拿他們撒氣,你還叫男人嗎,那叫窩囊廢! 她越想越冤,越想越氣,就說了一句更讓吳國棟火上澆油的話:“誰讓你不是部長。”
“你當初怎麼不找個部長嫁去。”
誰也不饒誰,誰都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委屈,一肚子的苦水,誰都覺得對方不憐惜自己。於是,你一刀、我一槍,話趕著話,越吵越厲害。自然,小壯又成了借題發揮的物件,吳國棟往死裡打,劉玉英就堅決不讓。本來是在孩子身上做文章,打著打著,吳國棟往劉玉英臉上來了一巴掌。他自己也被自己的行為嚇懵了。他這是怎麼啦。
劉玉英突然不吵了,也不哭了,只是定定地瞅著他,傻了一樣。
這幾年,他們經常吵架,卻從來沒發生過動手的事情。這究竟是怎麼搞的,又應該怪誰啊? 這一巴掌倒好像把吳國棟自己打清醒了,他這才感到,劉玉英是家裡的功臣,要是沒有她,這個家怎麼撐得下去呢? 他問過她憑著那點收入,怎麼把日子過下來的嗎? 沒有。他想過她有什麼小小的需要嗎? 沒有。她,毫無怨尤地獻出了自己的一切。用她那柔弱的肩膀,默默無言地、堅忍地擔著這副力不勝任的擔子。
女人,也許比男人更為堅忍,更為頑強,更富於自我犧牲的精神。
然而,不知他中了什麼邪,卻不能立即說出一句贖罪的話。
而在那一瞬間,劉玉英想了很多、很多。她想過,不如立刻死掉,讓吳國棟後悔一生一世。但是,撇下的孩子誰來管呢? 也許他們會攤上一個苛刻的後孃。她想起小時候聽過的,那許多後孃虐待前房孩子的悽慘故事,眼淚止不住地淌了下來,好像她真的死了似的。不行,死不得。她想過,和吳國棟離婚。可離婚像什麼話,那會讓人覺得她不正經,好像她幹了什麼丟臉的事兒。不是嗎? 人們不就是用那種鄙夷和猜疑的目光看待那些離過婚的婦女嗎? 不行,她決不能讓人家指自己的脊樑背。她想過,一卷鋪蓋捲回孃家去。不行,家裡哪有地方讓她住。再說,兩位老人又該多麼地著急……想來想去,從早上到現在,也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來懲罰吳國棟。
沉重的翅膀 二(4)
天哪,她想:為什麼她的命是這樣的苦啊。比起剛才那位顧客,她們的生活該有多麼不同啊。她一定幸福、知足、快樂。她的男人,別說不會打她,就連一句重話也不會說啊。
想到這裡,眼淚又湧了上來,她生怕別人瞅見,趕緊用手背抹去了。
下雪了,一片片茸茸的、潔白的、輕飄飄的雪花,在寒風裡歡快地飛舞著,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這讓她想起了自己做姑娘時的生活,也是這麼輕盈、這麼新鮮、這麼清涼涼的。多好啊! 從外面又進來一男一女兩個青年。姑娘的臉蛋被冷風吹得緋紅,越發顯得眼睛亮晶晶、活潑潑的。
小夥子手裡拎著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