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藉著昏暗的遮掩,互相看不清面目,難得衛來居然會對卡隆感興趣,這給了那父親傾訴的慾望。
——“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一家人恰好在外度假。但國內的很多親友都罹難了。”
——“現在已經移民了,但每年這個時候會回去一趟,快到紀念日了。”
——“一想到這些,怎麼都睡不著……”
“聽說當時有一些國外的志願者幫助你們?”
“是的,我們很感激。他們那個時候,真是冒著生命危險——要知道,暴徒甚至槍殺了維和士兵。”
衛來記掛岑今那頭,不便多聊,很快結束談話。
回到座位,一切如常,空乘很盡職,一直守在岑今邊上,看到衛來過來,低聲向他交接:“沒什麼事,她睡的很好。”
那就好。
衛來躺倒,出發以來,這一身骨頭終於能切切實實舒展,他摸出屁股後兜裡的記事本,在黑暗裡嘩啦啦快速翻動,紙頁的味道在鼻子上方扇飄。
今天寫點什麼好?
其實岑今人還行,作為僱主,對比自己經歷過的那些腦滿腸肥、張揚跋扈、有錢鼻孔朝天、拿刻毒當個性、要全世界遷就……
衛來要求不高,她已經過及格線太多,事實上,他還挺喜歡她性格:大事自己拿主張,小事隨意。
岑今翻了個身。
——“他們那個時候,真是冒著生命危險——要知道,暴徒甚至槍殺了維和士兵……”
那時候是怎樣的混亂局勢?她怎麼熬過來的?衛來想象不出,對這世上大部分人來說,戰爭早就隨著二戰結束了——剩下的,都是與已無關的、新聞裡的“衝突”。
她呼吸有點重。
衛來皺眉,仔細聽了一會,迅速坐起,去到她身邊,俯身半蹲。
她的手偶爾反射性的空抬、虛抓,眼皮下頭眼珠轉的厲害。
應該是做噩夢了。
衛來低聲叫她:“岑小姐?”
叫了兩次,沒有反應,衛來低下頭,伸手握住她肩膀,推了她一下。
這次奏效了,有那麼一瞬間,可以感覺到她身體的驟然鬆弛,再然後,她睜開眼睛。
衛來一直覺得,她眼睛裡,像藏了一個世界那麼深。
或許是被初醒的恍惚卸去防備,又或許還陷在夢裡,忘記了自己是誰——這一時刻,她眼睛很亮,目光卻柔和,像初生的嬰兒看世界,不帶愛,也沒有忿。
她看衛來的眼睛。
衛來也看她。
從來沒跟人對視這麼久。
忽然覺得,艙內暗的恰到好處:看不到她穿著、裝飾、面色、肢體動作、微表情,也就不用接收那些亂花迷眼的蕪雜資訊。
他參加過特訓課,課目分的很細,教你觀察目標的衣著、習慣動作、隨身配飾、嘴角是否翹起、眼瞼是否收縮,恨不得細到身上的每根毛,只為剝出這人的真實面目。
為什麼從來不教人看人的眼睛?
衛來說:“你做噩夢了。”
她點頭。
“喝水嗎?”
她搖頭:“有酒嗎?”
頭等艙有紅酒供應,衛來撳服務鈴給她叫了一杯,岑今接過來,像是喝水,一飲而盡。
昏暗的空氣裡多了微燻酒香。
衛來笑了笑,就地坐下,有時做一場噩夢,比真的死裡逃生還累——這種時候,她可能不想動、不想被打擾,但一定也不想一個人待著。
機身有小的持續顛簸,應該是騎上了亂流,岑今問他:“你做過噩夢嗎?”
“做過,小時候常做。”
他眯起眼睛,看前排乘客的靠背,好像透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