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已挑起了似是要送在他的口中。
韓鐵芳這才使勁的坐起身來,拱手既不能,他只得點點頭,說:“不敢當,不敢當,把面放在桌上,我這就吃。”
病俠雙手把碗放在一張小破桌上,並挑了一挑燈,韓鐵芳嘆息一聲,就一腳登在炕上,一腳垂在炕沿下坐著。一隻手拿著筷子,挑著面吃,另一隻卻赤裸著,不能夠抬起來。病俠坐在他的對面也吃著面,吃了一兩口就停住筷子,把眼仔細地打量著他的臉,並又問起來他的家世,說:“我們雖是萍水相逢,但也在一塊這些日子啦,我救過你,你也救過我,可以說是患難之交了。我發了我的壞脾氣,打了你一鞭子,你對我也毫無怨言,真可稱是我的知己。我想到了新疆之後,我若病體不再重,或是我不死,我們頗可以深交一交……”說到這裡,他忽然一陣黯然。但又說:“只是我兒你似有一種難言之隱,你說話是河南口音,我聽得出來,但你說你找黑山熊是為給你的叔父報仇,我卻不大相信。”
韓鐵芳一笑,他這笑聲之中挾著許多氣忿和悲慘。嚼了嚼面嚥下去,剛要說話,忽然病俠又說:“一個年青的人說話應當誠實,尤其不可對個老前輩說假話。”
韓鐵芳忽然停住筷子,發了半天的呆,他說:“其實就是說了出來也不要緊。我,我找黑山熊是為……”他真的難以說得出口來。
病俠拿眼睛直瞪著他,說:“據我猜,你找黑山熊,倒許是要為你的父親的事?”
韓鐵芳用力把筷子向桌上一摔,擺手說:“休要再提起我的父親!”
病俠驚異著說:“為甚麼?你父親他是個甚麼樣的人?”
韓鐵芳忿忿地,聲音不大的說:“他,是一個強盜。”
病俠越發的驚異了,也放下筷於,走近了他的身,低聲問說:“你怎麼曉得他是個綠林人呢?他是哪一路的豪傑呢?他的真名字叫甚麼?在洛陽住的就是你的父親嗎?抑或?……”
韓鐵芳嘆了口氣,說:“前輩你既這樣的關心我,我也不便再瞞著你了。本來我不是願意瞞人,是我,真羞於說出口來。我的父親其實是江湖大盜,負義的小人,柳穿魚韓文佩。”
病俠搖了搖頭,說:“我走江湖多年,並沒聽說過此人的姓名!”
韓鐵芳面色忿忿,且有些慚愧,就接著說:“他的武藝原不甚高強,只不過有些蠻力,心腸很毒辣罷了,他並非我的生父,我聽我的母親,……其實那也不是我的生母,她臨死時才對我說,我原是官宦人家所生,我的生父現在是否還活著?當初是任甚麼官?我也不詳細知道。我只曉得我本姓方,我的母親是方二太太,於十九年前在祁連山為惡盜黑山熊所擄去。”
病俠聽了這話,不由神色一變,繼而聽韓鐵芳往下去說,韓鐵芳索性躺在炕上,把他的家世,及學習武藝的經過,散資出遊的原因,一件一件,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除了沒說當年常出入於琵琶巷,結識妓女蝴蝶紅,因為怕病俠恥笑他年青荒唐,也沒說自己娶過妻,夫婦不合,因為那是他生平的一件憾事,不願跟人提起。他激昂慷慨,有時要跳叫起來,是說到了黑山熊;有時又要痛哭流涕,是說到了方二太太。然而那病俠一聽到方二太太,他卻像是有些忿忿似的,他說:“據我想,那方二太太,你可以不必去認她了,她是一位官太太,為韓文佩所霸佔之時,她就沒有一點志氣,她不會那時就死嗎?後來她又跟了黑山熊,假若她現在仍然活著,那也有一十九年了,這種苟且貪生,不識羞恥的婦人,你何必還一定認她作為母親?”
韓鐵芳說:“但她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