飾:“剛才聽父親言,柏舟原本是三弟的隨侍?我這次承他搭救才得還家中,一路上也頗有些志趣相投,今日既然大家都在,我就向三弟討個人情,可否將柏舟予我?”
他這話一出口,當真算得上是滿座皆驚。不止柏舟和謝玖猛地抬起了頭,連謝令明也是有些尷尬為難的樣子:“柏舟跟隨小玖的日子也不短了,不如爹明日再給你重新挑選幾個……”
“不必。”
說這話的是謝玖。少年人抿唇望了一眼柏舟,忽地展顏笑道:“即便時日不短也終究只是個下人罷了,二哥如果看著和眼緣,儘管帶去便是。”說罷,又揚了眉,衝著柏舟道,“二哥討要了你,那是你的福氣,以後可要加倍小心著些,別讓二哥覺得我帶出來的人小家子氣。”
“謝二公子,謝三公子。”柏舟單膝跪地,朗聲謝恩,室內昏暗,竟無一人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微微顫抖,強忍著什麼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章五。 昔我往矣
那之後謝令明又拉著芄蘭說了許多話,直到有小廝匆匆跑來說尚書僕射劉大人前來拜訪,已經在花廳裡候著了才停下。他喚上謝璋,走到門口又停下,轉頭對謝玖說:“小玖,先帶琮兒去祭一下你們的娘。”
謝玖點頭應了,目送父親離去後卻遲遲不見行動。芄蘭也耐著性子站在原地等,再加上自從先前謝璋道破真相後就在沒挪過一寸的柏舟,倘若此時再有個小廝闖進來,估計還會以為大白日裡活見了鬼。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撲稜稜的飛鳥展翼聲,這才像是把謝玖的神拉了回來。只見他也不回身,只是一撣衣袖,淡淡說了句“跟我來”就當先走了出去。芄蘭舉步跟上,柏舟亦是跟了出來,走在他的身後。芄蘭看不見他,只能聽見他的腳步聲永遠從不遠不近的地方傳來,像是被尺丈量過一般的精準。
這一路上景色就漸漸明朗起來,也能看見些婢女小廝三兩成群地做著些灑掃活兒,看見他們三人,皆遠遠躬身行禮。芄蘭回頭望望來處,卻發現那條小徑早已被花草假山掩映了,想必如果之前乳孃驗出的是另一個結果,此刻自己已經從先前的那道門送了出去,窮盡一生也不會知道這裡會是何處。
柏舟見他停步回首,也連忙停下了步子。他的粗布短衣還是今早芄蘭為他穿上的,彼時的柏舟帶著困窘的神色看著芄蘭伏在他胸口仔細繫好衣帶,訥訥地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還是不發一言地坐回了車轅上。
多可笑,芄蘭想。自己幾個時辰以前還在心裡又把所有可能的情況及對策又細細濾過一遍,確保自己可以安安穩穩過了下半輩子。結果一眨眼的功夫這個曾被自己視為衣食父母的人就成了自己的侍從,規規矩矩地跟在身後,半步不敢逾矩的樣子。
這般順從,這般嚴謹——是想要裝作什麼都不曾發生的樣子麼?
在謝玖因不耐而出聲催促之前,芄蘭對著柏舟笑了一笑,然後若無其事地轉回了身:“三弟久等了,走吧。”
“二哥若是想多看看這園中景色,待祭過了母親,再讓柏舟陪著你來看也不遲。”這般說著,謝玖抬起手,遙遙指了下前方正堂的方向,“不過父親這時候怕是正和劉大人議事,二哥切記不要貿然接近那裡。”
“那是自然。”
在路上芄蘭又忍不住問起關於母親的事——當年被自己強行掩蓋住的五歲前的回憶,終於是隨著身世的揭曉而一莖一莖衝破了泥土,只是無論芄蘭如何回想,他都找不到任何關於母親的記憶。
“母親在十七年前就過世了,不記得也是人之常情。”
說話間已經到了祠堂。謝玖從案上拿了香,拿在長明燈上點燃——那之後他都一直寂然無話,可週身散發出的冷冽氣勢卻莫名淡了許多。
謝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