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威儀肅肅,但有一種威壓卻讓人人感到。有人輕聲道:“袁辰龍”,話才出口,四周太靜了,他自覺都嫌這口開得唐突。
主席上李捷面上一怔,和韋吉言低聲道:“袁辰龍今日好重的殺氣!”
韋吉言輕輕頷首。——不錯,袁辰龍今日是好重的殺氣。他與袁辰龍相識已過二十年,還是頭一次見他身上的硬朗之氣如此難以遏制、這麼無可遮掩也無意遮掩地蓬勃出來。
一直滴酒不沾的庾不信這時出人意料地端起面前的一杯酒,一飲而盡。他身邊陪坐的嚴累都一怔,只聽庾不信輕輕吐了兩個字:“英雄!”
他二字說得極輕,座中人都未聞得。嚴累一怔,他還從未從庾不信口中聽到他對人如此的評語。他面上一愕,文翰林卻已滿臉堆歡,笑著向堂下迎去。他人未到,口裡已先笑道:“袁兄,你總算來了,幸甚幸甚。小弟渴慕袁兄久矣,今日得會,三生有幸。來來來,請堂上高坐。”
他的聲音清暢,知道的人就會感覺他已無意間運上了他苦修精擅的‘玉堂金馬九重深’的真氣,不明者還以為他有意顯擺。但文翰林一向處事低調,熟悉的人不由就小吃了一驚。連文翰林自己話一出口,都吃了一驚——袁老大未曾開口,已迫得他露上一手真氣方得開言,似不如此不足以鎮定聲調。他眼角一跳,心中戒意頓生。他與袁辰龍江南對峙已近十年,是越來越感覺到袁氏對他的威壓。這次石頭城出手前,他自認已把袁氏研究得透澈,哪知出手之後,才驚覺大謬不然!——袁辰龍未出馬就已借蕭如之手破了他久為自負的文府絕藝‘袖手刀’,他如何不將之深憚?
袁辰龍依舊未開口,走到堂上,衝李捷、韋吉言、庾不信三人抱了抱拳。他目光已掃到金日殫,金日殫一向平靜的神色也躍躍欲動,就等著看他對自己的招呼。袁辰龍卻只看了他一眼,就似沒看到一般,轉目靜靜道:“今日來的人不少啊。”
文翰林笑道:“袁兄殺駱之局,大家雖知袁兄必勝,但駱寒也是近年來馳名大江兩岸的一個少年高手,如此好鬥,但有聽聞,怎麼會不趕來?文某竊居江南,又當半個地主之誼,怎會不代袁兄好好招待,以觀袁兄今日的威風勇慨。”
——他想宣揚的只怕倒是自己文府如何深謀遠算,挑動駱袁相鬥之局,在眾人眼中來個局變江南。
袁辰龍卻面色不動,淡淡道:“文兄費心了啊。”
他氣度沉凝,當座都是高手,彼此一觸,都已覺出袁辰龍待自己之態。
袁辰龍將眼向四座一掃時,凡他目光掃過,眾人心中不由都緊了緊,心中明白他是在估量自己的修為,在心中給自己打分定品。袁辰龍目光掃過金日殫時,他似並不想將他多看,但猶不由停留了片刻;然後掃過李捷、韋吉言、和李若揭的三個弟子,李若揭那三個弟子感覺他看著自己時那眼神象看的象並不是自己,而是遙遙望到自己遠在臨安的師傅李若揭;然後袁辰龍目光掠過庾不信,他目光微凝,這一凝如在平常人眼中,只怕心中就會一跳,知道袁辰龍已小許自己算是個小小對手;然後他掃過畢結,眉頭微皺,才又看向文翰林。
他一掃之後,還是全不顧文翰林殷勤之態,淡淡道:“文兄還是給我單設一桌吧,今日都是看戲之人,我這個演戲的,單坐了才可以讓大家更能看得清楚,更加心歡意滿。”
他話中並無憤激,只有一種寥落難言的憮鬱。文翰林正為他剛才目光中對自己的輕忽之意心中幾乎升起了種幾近一個女子遭人輕視時的心態——那是一種怨憤嫌嫉,恨不能除之而後快。然後他心中一驚——不能讓袁老大一招未出就讓自己心緒落入他的控制,以他的一顧一盼為念。但此念雖及,心中還是改不過那一絲憤恨之念。只聽他輕笑道:“袁兄真會說笑。”
袁辰龍沉凝不語,姿態間分明是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