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知道在朱氏這兒,她是無論如何別想壓過了陳瀾,因而眼見母親馬伕人有些躊躇,她就丟過去一個眼神,隨即當先站了起來向朱氏屈了屈膝,隨即又似笑非笑地衝陳灩斜睨了一眼。
“四妹妹,老太太都要留人說體己話了,你還賴在這兒幹什麼?我們姐妹也好久不見了,到紫寧居去好好說說知心話吧!”,然而,陳灩卻是恭恭敬敬朝著朱氏欠了欠身說:“老太太,蘇家不比侯府,下人多半都是新進,刁滑的居多,平時逢年過節我也難能抽空回來。今天還是得知三姐姐回了京,我才好容易抽了個空子回來,原是也有下情想對老太太和三姐姐說。就在昨天,老爺突然接了令,轉調兵部……”
“等等,姑爺轉了兵部?”朱氏的面色一下子凝重了下來,看著陳灩好一會兒,見其輕輕點頭,她這才衝著馬伕人和陳冰道,“也罷,五丫頭也是難得回來,留她和我說說話。你們先去吧,到時候若要回去,差個人過來和我說一聲就得了。”
這無疑是說,陳冰就是回去也不必再到廖香院來一趟,當下陳冰那臉色頓時難看得發青,馬伕人更是恨得牙癢癢的。然而,陳灩一嫁,柳姨娘就乾脆去了庵堂吃齋唸佛,連面前不露,而陳灩嫁出去之後更是難得回來,頂多也就是在朱氏面前逗留逗留就藉口有事回去,她連端嫡母的架子都難能。此時此刻,她只得用惡狠狠的目光剜了陳灩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礙事的人這麼一走,這屋子裡一下子空空落落了好些,陳瀾總算是覺得耳根清淨了。因而,她就自然而然攬著朱氏的胳膊,含笑問道:“老太太,小四昨天還說在這兒等我的,如今怎的不在?”
朱氏本還想問蘇儀的事,但聽陳瀾一問陳衍,她立時把那事先拋在了腦後,眉開眼笑地說:“他連假都請好了,要是沒事當然會在家裡等著你,只是今天杜閣老正巧休沐,一大早就差了人來,十萬尖急似的把人叫了過去。他臨走時還叫苦連天來著,只可惜騎馬的時候不能溫書,也不知道今天這一關能否過得。”
“四弟聰明伶俐,無論讀書習武又都肯下苦功夫,杜閣老是丈人翁看女婿,越看越歡喜,哪裡真會為難他?”陳灩也不急著說自己的事,在旁邊笑吟吟地湊趣道,“況且,聽說此前內閣連軸轉一般上上下下沒個消停,杜閣老難得下值就請了四弟過去,足可見這器重之心了。考較之後,若是四弟爭氣,興許杜閣老一時高興,賞他一些東西也不一定。”
這一來一去兩年多,眼看陳衍長大成人,心裡最高興的就是陳瀾。此時陳灩這話雖有些逢迎的成分,可畢竟悅耳動聽,因而她不禁衝著陳灩微微一笑。
“四妹妹就別誇他了,給他聽見也不知道會神氣成什麼樣子。”她頓了一頓,感到朱氏彷彿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她這才含笑問道,“四妹妹剛剛說妹夫昨天從都察院轉了兵部?須知御史矜貴,妹夫又才升了六品不久,怎麼會突然去了兵部?”,“我也納悶,可老爺回來之後卻高興得很,說是調了武選司員外郎。雖說上頭還有兩位郎中在,可就是我也知道,這武選司是最炙手可熱的缺。家裡的出入都是我管,沒見老爺動用大筆的銀子,這肥缺從天而降,實在是讓人不安得很。”陳灩見朱氏眉頭緊皺,陳瀾則是若有所思,知道這話頭已經說夠了,就順勢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老太太和三姐姐別笑話我,我沒見識,總覺得這天上掉下來的缺讓人心裡七上八下。
“他只一味顧著升官發財,有你幫他看著,是他十輩子修不來的福氣!”朱氏半晌才搖了搖頭,隨即看著陳灩嘆道,“想不到你嫁了出去,人倒是沒了從前的毛躁,這為人處事思量事情也長進了不少,比你姐姐強多了。早知道……”,”
那話頭一下子戛然而止。而陳灩假裝沒聽懂似的低下了頭,捏著帕子的手卻不知不覺用上了力氣。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