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妮和我都吃了一驚,我們平時以為母親什麼都不曉得,到頭來才發覺她無所不知。我們知道,母親正暗自研究著維也納——也許因為她明白,父親毫無準備。
“這種芝麻小事!”等到我們解釋給他聽,弗蘭克說,“真是無聊!”
“歷史本來就是一堆芝麻小事。”父親又擺出遺傳自愛荷華巴布的一面。
但通常這些芝麻小事的來源正是弗蘭克——至少關於維也納而言,他討厭被比下去。弗蘭克房裡掛滿了聯隊士兵的畫像,輕騎兵身穿貼肉的粉紅長褲、合身的上衣藍得像陽光照耀的湖面;將校身穿晨曦般亮綠的軍服,佩戴提洛爾步槍。1900年巴黎萬國博覽會上,奧國贏得了最佳(炮兵)制服獎,難怪世紀末的維也納會那麼吸引弗蘭克。問題是他也只對這段時期下了工夫——還拿來教我們。其他部分他就沒那麼有興趣了。
07 哀愁再現(7)
“維也納跟梅耶林是兩回事,看在老天的份上,”弗蘭妮在我舉重時悄悄說,“至少現在如此。”
我問她:“因為太過神經質,老把自己的鬍子硬生生拔掉的藝術歌曲巨匠是誰?”
“胡戈·沃爾夫。少來了,”弗蘭妮說,“你不懂嗎?維也納不再是那麼回事了。”
嗨!
弗洛伊德寫道:
你要旅館的平面佈置圖?我不太明白你想幹嗎!東西關係論壇佔了二樓(他們白天在那辦公。我讓妓女用三樓,就在他們上面。辦公室晚上不用,所以通常沒人抱怨。)哈哈!一樓是我們的——熊和我,到時還有你們全家。所以還剩四樓和五樓給客人,如果真有人上門。你幹嗎問?你有計劃?妓女說我們需要一部電梯,她們上上下下沒個完。哈哈!你什麼意思,問我幾歲?快一百啦!不過維也納人有個說法更好:我們說“我繼續走過開啟的視窗”。這是個老笑話。從前有個街頭賣藝的小丑叫老鼠王。他會訓練老鼠,會卜卦算命,會模仿拿破崙,還可以讓狗隨地放屁。有天晚上,他抱著一大盒老鼠從窗子跳出去,盒子上寫:“人生太嚴肅,藝術才有趣!”聽說他的葬禮是一場舞會。一個街頭藝人自殺了。生前無人接濟,死後卻大家懷念。現在有誰能讓狗奏音樂,讓老鼠猛喘氣?熊也知道:讓人生顯得不那麼嚴肅的,就是拼命的工作和偉大的藝術。這點妓女也明白。
“妓女?”母親說。
“什麼?”蛋蛋說。
“賣肉的?”弗蘭妮說。
“旅館裡有妓女?”莉莉問。這下還有什麼新鮮事?我想。麥斯一聽之下更失望不能同行,朗達·蕾伊聳聳肩膀。
“一群‘好姑娘’!”弗蘭克說。
“老天,”父親說,“如果真有妓女,就把她們趕出去。”
“Wo bleibt die alte Zait
und die Gemutlichkeit ?”
弗蘭克邊走邊唱。
舊時光哪裡去了?
美好的過去何在?
這是布拉特費許在菲亞卡舞會上唱的歌。布拉特費許是魯道夫王儲的馬車伕——一個帶著馬鞭,看起來很危險的浪蕩子。
“Wo bleibt die alte Zeit ?
Pfirt di Gott; mein schones Wien !”
弗蘭克繼續唱。魯道夫王儲殺了情婦,開槍轟掉自己的腦袋之後,布拉特費許唱的就是這首歌。
舊時光哪裡去了
再會,我美麗的維也納!
嗨!
弗洛伊德來信。
別擔心妓女。她們在此地是合法的。只是做生意罷了。那個東西關係論壇才該注意。他們的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