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四在前兩日進了京,不過他在京師朋友不少,都是吃武行飯的,這兩天四處忙著訪友,不知道被哪一路武林高手留下切磋,倒是沒時間來給范進道賀。不管待多久,人總是要回去的,若是范進想趕薛素芳,這便是個最好不過的機會。
從張舜卿的情緒出發,多半也是如此之想。范進如果真這麼做,便是她心中的最優解。
范進道:“你想不想回去,你自己拿主意,我不會勉強你。留下有留下的道理,走也有走的好處。現在離開,我一向認為,男人不該替女人做決定。我知道你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孩子,對男女間事看的極重,不會輕易就把身子交給誰。你如果現在還不信我,或者覺得我們之間感情沒到,我不會勉強你非要做什麼。”
“不……退思沒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我自己。我不配。這幾日我與退思相守,卻不讓你碰,固然是我很喜歡這種情形,證明退思與那些男人不一樣,不是惦記我的身體。另一方面,也是我害怕……怕你和我好了以後,覺得上當受騙當了冤大頭,我知道退思你的為人,到那個時候為了不讓我傷心,還是會裝做沒事人,可是心裡總會有芥蒂。我是做不了正室,如果再讓你有了芥蒂,我怕連外室都沒的做了。”
她停了停,又說道:“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頭,我……雖然在幽蘭館不曾留過客,但也與你想的不一樣。我出身你是知道的,是武將人家,從小便好習武,膽子也大。小時候淘氣,偷偷練騎馬,有一次馬驚了,我掉下來,一條腿掛在蹬上,差點沒命。當時流了好多血,娘抱著我哭,說是我全毀了。當時沒明白什麼意思,等到進了幽蘭館,才知道是怎麼回事,乾孃也說我的命不好。夫家多半是從哪聽到這件事,不肯跟我做親了也不一定。退思如果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回頭跟乾爹回江寧,當鏢頭去。”
說完這些的薛素芳,並沒有看范進,而是低下了頭,等著男人的反應。這是她心底埋藏最深的秘密,除了馬湘蘭,再沒人知道。男子從清樓接一個名伎出來,當然不會在乎貞潔問題,可是這種事也要分情況分人。
普通富翁才子納一個妾,並不怎麼需要太在意貞潔,乃至寡婦、伎女都不成問題。大戶人家的丫鬟被主人受用過,放出去嫁別人也不叫事。可問題范進的身份地位,跟那些人並不相同。
他納妾是要頂著張舜卿這個巨大壓力進行的,就算是養外室,麻煩也不少。以他的才氣名號以及官場潛力,想從清樓接幾個清倌人出來也不算難事,何必非要一個已非完璧的女子。
再者總歸是從清樓出來的,自己說是騎馬墜傷,這種事無從考證。如果遇到心機比較重,又喜歡往壞處想的男人。肯定認為自己是裝做清純高冷,背後人盡可夫,早已經不知被多少人經手過,再用騎馬來做掩飾,對於自己的印象就會大壞。
范進是否會原諒自己的不完美以及隱瞞,薛素芳心裡也沒把握。其終究是個敏感且不自信的女子,雖然自崇文門衝突之後,她相信范進與普通男子不同,但此時觸動到這個埋藏最深的秘密,往日那種不安全感,又如同瘟疫一樣籠罩了她的全身。
她的手握成了拳,緊咬著牙,等待著范進的態度。曾經那個屬於幽蘭館的滿身是刺的薛五,再次回來。由於緊張,她的身體繃的像一張弓,不自覺地在顫抖著,直到范進的手放在她的肩頭,輕輕拍打。
“放鬆,深呼吸,放鬆。你這個樣子不好,真的。前幾天那個和我說說笑笑,聊心事說閒話的五兒,才是我喜歡的那個。說破天,不就是沒有那塊元帕麼?我家裡的妾室裡,有一個比我大好幾歲的三姐,也是個寡婦來著。其實說寡婦也不對,她有老公,後來被我弄死了。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她已經嫁過人了,我一樣很喜歡她。我不在乎這些。有沒有那個東西,你都是你,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