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它在靠近,只需一揮手,它的嗡嗡聲又會飄遠。
牛車不知走了幾里地,忽的前車的黃牛叫了一聲,接下來三輛車都挺了下來。
王子悅心中一顫,叫了聲先生。
傅山道:“先看看什麼人。”
一亮顏色深沉的馬車停在大路中間,正好擋著西去的道路,馬車起初看不出什麼來,藉著車前兩盞隨風飄動的風燈細看,漸漸能看出一點名堂。
那馬車漏在外面的錦緞十分昂貴,可謂純錦寸金,錦緞上的暗紋在燈光下閃著珍珠般的光暈,淺淺的一條條線路,越細看那條線路越顯眼,是一朵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山西學子們都屏氣斂聲的站著看,沒人敢上前詢問是什麼人。
深紅色的車簾緩緩掀開,眾人眼前一亮,一個眉目如畫的年少女子從車裡走出來。
她十七八歲的樣子,穿著一身復古的紅裙,黑髮如瀑般垂在腦後。
表情是似笑非笑的看著眾人,目光略帶凌厲。
正因為那凌厲,讓人不敢直視她的臉,她有一種十分閒適的傲人之態,不是故意做作,是骨子裡發出來的。
一看就是慣於發號施令的人。
王子悅等看清來人驚喜的上前:“周小姐,您來了?”
眾位學子久仰周小姐的大名,得以一見,終於知道是誰了。
學子們喧譁起來,臉上帶著說不清楚的興奮之感。
站在學生中間的傅山臉色有些蒼白。
林孝珏跟王子悅行了禮,又對學子們淺淺一禮,之後問王子悅:“王公子和諸位是要回山西了嗎?相識一場,怎麼臨走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好為大家踐行。”
大家都知道為何而走,因為老師可能會被皇帝召見,但是老師為什麼不想見皇帝大家不知道,老師只說他受了傷,不宜面聖,大家就想可能是老師對皇上冤枉他的事有些情緒吧。
是誰都會有情緒的。
不過林孝珏這麼一說,大家還是覺得挺難為情的,因為他們來京城差點淪為乞丐,是這位小姐好生安頓的他們。
王子悅代表學子們給林孝珏道歉;“事出匆忙,所以沒來得及跟小姐說。”
林孝珏看著他淡淡一笑,沒說什麼,上前兩步走近傅山,大施一禮:“不才之女周清野,久仰傅老先生大名,見過傅老先生。”
傅山更為尷尬了,他虛扶一把:“小姐快快請起。”
不遠處的王子悅沒想到林孝珏還能這般禮賢下士,他們不辭而別是真的不道義,原來的林孝珏,可沒有這麼寬廣的胸襟,肯定是要翻臉的。
林孝珏站直了腰板。
傅老看她氣度,心中暗暗讚歎,沉穩持重,端莊俊美,又有一副俠義心腸,不虧為武國公的後人,了不得。
他拜林孝珏所救,一出來自然把林孝珏的來歷都打聽清楚了。
他歉意的道;“小姐特意來送行,在下實在過意不去。”
林孝珏搖頭道:“小女子不是來為先生送行的,是來辱罵先生的。”
話一出口,四周皆驚。
但她是恩人,侮辱的話也沒說出來,大家又不好意思斥責她。
林孝珏見學子們都半張著嘴看著她,又是淡淡的一笑,道;“忘恩負義,難道不該罵嗎?”
學子們炸開了鍋。
傅老卻明白林孝珏的來意了,這個女子應該也知道他的心意了。
他同樣對她施了大禮,躬下的腰久久不起:“在下枉為人師,對不住小姐了。”
學子們稀裡糊塗的,紛紛叫著老師。
林孝珏微微嘆息一聲,道:“先生可否能借一步說話,若是我說完了,您還堅持自己的想法,那我就放先生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