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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朕倒是很欣賞這藍子軒。”剛剛那森冷的表情似乎從沒出現過,朗星翰又掛上了那幅悠閒懶散的笑容。見他將身子後仰,郭懷安趕忙上前為他扶正靠墊,耳中聽著主子充滿興味的話,“我朗星翰的對手,怎麼可以是孬種?他有胸襟、有膽識、有魄力、有手段,再加上夠狠夠絕,和這樣的人鬥,才更有意思,贏起來才會更痛快!”說著,他拍了拍郭懷安的肩膀,“懷安,不是朕看輕你,這幾點上,你該好好跟他學學。”
郭懷安未及介面,就聽主子輕嘆了一聲:“若是沒有穆容成,他很可能有本事成就一番霸業,與朕分庭抗禮。可惜,主子的頭腦,奴才的命,真是生不逢時。唯一幸運的,也就是做了藍雪的大哥。”
“皇上,那孤背山的事情,如今是否先放一放?”郭懷安的聲音並不大,可此時又刻意壓低了嗓音,像是耳語一般。
“不必,就照原先計議的行事。”
“可是您的傷……”
“不過是被狼抓了兩下,怕什麼?”朗星翰眉毛一挑,傲然朗聲道,“當年徵胡羌時,朕的傷更重,還不是照樣踏平鋣城!懷安,你是不是太平日子過久了,連膽子都縮水了?”
“臣不敢,臣只是擔心皇上的傷勢。”郭懷安並未因皇上的嘲諷而惶恐,他依舊低著頭,說話一板一眼。
朗星翰明白,他是真心掛念自己的傷勢,才會有此一問。他看了郭懷安一眼,笑容裡多了幾許溫暖和真誠,隨後用調侃的語氣問:“你覺得朕這次受傷,是壞事還是好事?”
郭懷安微愣了一下,才道:“皇上受了這麼重的傷,臣自然覺得,不該是好事。”
這時,他們二人都聽見了帳外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這無比熟悉的聲音,讓朗星翰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接著對郭懷安說話,只不過,改用了遼語:“漢人裡有句話,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次朕受傷,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話音剛落,大帳的門簾一挑,一個端著木漆托盤,上面放滿了繃帶藥罐的婀娜身影走了進來。郭懷安瞥了一眼。陰沉、冷硬、威嚴、驕傲,不管剛才他曾在皇上的目光中看到了什麼,此刻已經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流連在那女子身上的,只餘下了點點溫柔。他心中不由得一沉,若皇上這樣的流露不是偽裝,而是完全的不由自主,那他與龐威私下商量的事情,可就變得棘手了,除非他們將來冒著先斬後奏地危險……
“你先下去吧。”朗星翰下了命令,郭懷安就算有再多的疑問和擔心,也不得不退下。經過藍雪身邊時,她的手滑了一下,郭懷安閃身上前,手一伸,幫她接住了托盤。
“藍姑娘小心。”
“多謝郭大人。”她淡淡地回應。此刻,他與那女子的距離不過一指遠近,燭光下,看在他眼中的,是瞳若秋水,膚若凝脂,青絲如墨。拿著托盤的雙手,瑩白如玉,十指尖尖,纖細修長,宛如蔥管。更有一屢似有若無、難以形容的幽香,在鼻端縈繞難消。
只掃了一眼,郭懷安便面無表情地退出了大帳。草原上的風,撩起他的衣袖袍角,也終於吹散了那女人殘留下的溫暖的香氣。他半垂眼瞼,斂起眼中眸光,在帳門旁默立了片刻。其實郭懷安與龐威,對於誰要取藍雪的性命,並不感興趣。重要的是,他們要查明,暗中動手之人,是否是埋藏在營中的奸細。他在心中暗咐:這次的襲擊,確實安排得非常巧妙,只可惜發生得太早,把皇上牽連了進去。若是那些人能在大事已成之後動手,也就省了他與龐威操心了。現在他還必須分出人手護著她的性命,畢竟,皇上的正事要緊。可一旦事成之後,哪怕冒著以下犯上、違抗聖命的罪名,此等紅顏禍水,也必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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