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道:“而且這等事他們已經做過三五次之多,可謂輕車熟路啊。”
“難怪殿下百忙之中還要與他們周旋。”蕭陌道。
朱慈烺笑了笑:見朱國弼是因為他花了三萬兩銀子,而且自己對於南京勳戚不熟悉,總要有個突破點。至於阮大鋮則是請來的清客,純屬湊趣,額外撈他五千兩也不算虧。馬士英倒是朱慈烺有意安排來面試的,從結果上看倒也不錯,只是微微有些顛覆成見。
“依你之見,下一步該如何了?”朱慈烺問道。
蕭陌有些措手不及,道:“末將不通民政。”
“說著玩唄,反正還有一程水程。”
“殿下打下應天府,是在南直安定了一個軍堡,可以將人馬糧草安置其中。下一步,自然是攻略地方……是要整治浙江麼?”蕭陌勉強道。
“施政與打仗有相像的地方,但我打仗求的是殲滅敵人有生力量,換言之是要將人打死打殘。”朱慈烺道:“施政卻不一樣。殺的目的是不殺,若是全靠一路殺過來,後人如何說我?說崇禎年間江南如何繁華,皇太子過處盡是人頭,繁華不再?說我殺了多少書畫名家,對華夏文明犯了多大的罪過?”
“後人不至於……”
“後人看問題的立場與咱們現在是不一樣的。”朱慈烺嘆了口氣道:“何況我今天聽李先生說園林,也在想:我華夏到底是什麼?想來想去,只有個朦朧的影子。但可以確定的是,精舍美園,詩詞歌賦,曲藝繪畫……種種這些都是華夏的一部分。咱們戎馬倥傯,浴血奮戰,除了保下百姓性命,不也是在保護這些有形無形的華夏菁華麼?”
“末將倒是沒想過,不過聽殿下如此說來,倒的確有些意思。總不能韃虜逆賊沒有毀掉的東西,最後毀在咱們自己手裡。”蕭陌道。
朱慈烺長長吸了一口夜中的秦淮晚風,一股濃濃的胭脂香氣繚繞不斷。秉持著不打無把握之戰的原則,朱慈烺對自己分化江南並不憂慮,而且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讓眼下鬧騰得正歡的江南士林集體失聲。
關鍵在於江南這塊大餅,自己能吃下多少。
剩下的那些,交給誰來分享。
這就像是在招募合夥人,想必沒有人願意與“愚蠢”、“貪得無厭”的人搭上關係。眼下朱慈烺在做的甄別工作,正是將這三種人剔除出去——除了愚蠢和貪得無厭的人之外,還有一種愚蠢且貪得無厭的人。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受到“感召”的清流紛紛上了辭章,無一例外都被挽留了——若是放他們歸鄉,無疑是失去了對這些人的控制力,而且讓他們獲得了更加有影響力的環境。
不過這些人的名字卻被有心人一一記錄下來,暗中查詢他們的關係網路、家產分佈情況。
朱慈烺就像是個時刻監視著火候的大廚,每天都在等待自己的食材發生變化。看似沒什麼事,實際上卻半步都走不開,就連妻子懷孕、妹妹出嫁,都沒能讓他返回北京。
與此同時,沈廷揚領著山東水師的一部分南下,回到了崇明島。隨船而來的是第三批法政和會計學員,年紀最大的不過二十二,年紀最小的只有十四。他們在經歷了十餘日的遠航之後,臉上帶著憔悴,但從眼眸之中卻能看到激動和興奮。
這一千生力軍,很快就要投入風詭雲譎的政爭之中。
除了人手之外,船隊還帶來了山東產的奢侈品:平板玻璃和四輪馬車,以及第一臺可以實際使用的蒸汽抽水機。
沈廷揚親自押送蒸汽抽水機前往南京面見朱慈烺,船隊則在崇明補給,然後帶著江南被“委任”去琉球的官員,踏上茫茫海途。他們將在舟山再次停靠,與北京運來的委任官一起等待季風,然後橫跨一千六百里航程,抵達琉球。
這條航線雖然是熟路,但也有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