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踩空了腳,轎子晃動了一下,百里落扶著轎壁才穩住身形,外頭春翠斥道:“小心點!你們這些奴才!要是傷了落公主怎麼辦!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那些轎伕都是晉陽王府的人,並非陪嫁的奴僕,因此對於春翠的呵斥並不怎麼買賬,反而還嘴道:“剛剛竄出來一隻野貓,我們也沒瞧見啊!也不知道是誰家的貓!”
四個轎伕身材結實魁梧,並不是春翠能惹的,這也不比宮裡有禁軍保護,竟像是入了龍潭虎穴動彈不得似的,春翠於是嘀咕了兩句就沒敢再罵了。
百里落的手在袖中握緊,這幫奴才,真是可惡之極!晉陽王府裡的奴才們恐怕都傳開了,人人皆知曉除了新婚的頭幾日,這一個多月以來,韓曄從未在正房休息過,一直睡在書房之內,晉陽王世子和世子妃在外表現出的伉儷情深,不過是做戲罷了!
然而,能掩飾得了洞房夜白絹上的血跡,能做得出柔情蜜意的姿態,有些東西卻無論如何都掩藏不住。
到了晉陽王府,百里落由春翠攙扶著下了轎,天色已經暗下來,走在迴廊裡,百里落突然開口問道:“讓你去找的人找到了麼?”
春翠一陣迷茫,然後忙點頭:“回公主的話,已經找著了,說是晚上就到。”
身旁沒有別的隨從,只有她們主僕二人,百里落挺直了背脊,高高昂起了纖長的脖子,暗沉的雙眸讓眉間綴著的銀鎖珍珠都灰暗了幾分,沉聲道:“夜裡,你去迎她,仔細點,若是讓人發現了,你和她都得死。”
春翠嚇得瑟瑟發抖,拼命地搖頭:“不!春翠一定做好!請公主放心!一定要相信春翠!”
此刻,正好跨入正房的門,百里落一把推開了她,春翠一個不穩狠狠摔在地上,痛得眼中含淚卻不敢呻吟。
百里落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唇邊噙著一抹冷笑,聲音不大卻很陰森,與她平日裡溫婉大方的形象完全不同:“這麼大聲地嚷嚷,是想讓全王府的人都聽見麼?本宮平生只相信死人最能守得住秘密,你以後只管做事,少出點聲,否則,本宮會將你變成真正的啞巴!聽清楚了麼!”
……
木蓮過午才回丞相府,見百里婧在“有鳳來儀”的內室安頓好了,正昏沉沉睡著,墨問在旁照顧著她,她什麼也沒說,退了出來,去廚房煎藥。
她去大元帥府,司徒赫跟她說了些什麼,木蓮全然沒有告知墨問的意思,所有的舉動都可以不用在乎墨問的心理,傷了、惱了、怒了,都與她無關,她不是百里婧,她不用對墨問負責。
墨問似乎對木蓮的無禮和忽視全然不在意,擰著帕子為百里婧擦拭正燒著的額頭和臉頰。
半下午,有丫頭進來稟報說,四公子方才在外頭問她們婧公主是否好些了,她們瞧著,是不是要請四公子進屋?
屋裡只有墨問一人,他抬起頭,隔著重重的紗幔,望了望那個多嘴的丫頭,卻一句話也沒有應。反正他是啞巴,聽見了也還是啞巴,他並不想讓墨譽進來。
沉著一張臉,墨問伸手用指腹觸著女孩的臉頰,洞房內揭開她蓋頭的那一刻,他沒怎麼放在心上,便對她的美貌忽略了多半,此刻,越瞧越發現她的容顏絕色,竟隱隱有幾分莫名的熟悉。
是不是,每一個心中存了愛的男人,都會對自己的女人產生錯覺,覺得與她似曾相識,若不是夢裡見過,便是前生有緣?
木蓮煎好了藥從廚房出來時,恰好看到“有鳳來儀”門前站立的墨譽,他著一身家常的藍衣便服,身形是少年獨有的清瘦。然而,墨譽沒有要進屋的意思,正背對著她與那些丫頭們說著話。
木蓮定住腳,她的耳力極佳,遠遠聽到丫頭們說:“婧公主還睡著呢,駙馬在照看她,剛剛已經換過藥了,傷口潰爛,大夫說恐怕要好一陣才能痊癒。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