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樂時來了,替這丫頭上的藥。”
一提起初然,穆信眉頭稍稍鬆了幾分,不由輕聲問道:“她人呢?”之前只顧料理錢大人府上的那樁案子,匆匆把她扔給了溫子楚,也不曉得如今是怎樣了。
“還在睡。”溫子楚說著,臉上卻是帶笑,“睡得很沉,連上藥都沒弄醒她,估計是太倦了,我想還是莫再擾她為好。”
因想到晚間看她摔成那般模樣,大概之前並沒睡覺,恐也是累得緊,何況熬夜太久對身子終究不好,若能安穩的休息自是不錯的。思及如此穆信也未再逗留,只頷了頷首,又對著溫子楚行禮:
“勞煩世子了。”
驀地,卻聽他若有若無地笑嘆了一聲,手指摁著眉心,搖頭道:“這丫頭……也確實是有夠折騰人的。”
穆信聞得此話,莫名間想到些什麼,只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
辰時初刻,東方既白,晨光熹微,啾啾鳥鳴。天幕裡白藍紅,三色相間,如錦似緞,美不勝收。
城門在悠長的聲響裡緩緩開啟,等在門外將進城的人們此時推著車,或挎著籃子陸續行來。
王府內忙碌了一夜,不少下人已然回房補覺,四下裡靜悄悄的,唯廚房裡的蒸籠淺淺冒出白氣,想是再過一陣,早膳就將備好了。
南院小竹林後,一盞燈不明不暗亮著光。奢華的書房內,冉冉騰香,窗前兩株白蘭花尚沾著露珠,桌上的墨剛剛研好,鼻尖墨汁未乾。
溫王爺正把手裡的公文放下,門外就擋了一重黑影,高高大大的。他抬起眼來,瞧得對面那人一身深沉黑衣,手持長劍,眉宇剛毅,神情沉靜,不苟言笑。
“參見王爺。”
“行了行了……既是沒有外人在,繁雜的禮節省了便是。”他閒閒地端起茶來小抿了口,這才問道:
“聽說,你昨兒往錢府去了?錢大人……死了?”
穆信仍是垂首抱拳答道:“是。”
“可查清死因?”
“回王爺,是中毒而死。”
“哦?……又是中毒?”他表情裡微帶些詫異,但不過一瞬又淡淡看他,“你也查了一陣了,兇手可否有眉目了?”
穆信嘴角微不可見地動了動,默了半刻,手上一緊,方低低道:
“屬下……已有眉目。”
“嗯。”這答案似乎在預料之中,溫王爺沒多大反應,就靠在那椅子上,隨意翻著手裡的冊子,“你辦事,我一向放心。”
“倘使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與我開口,我自會助你。”
穆信依然是應著:“謝王爺。”
“誒……你這性子。”就這麼一一對答,好像令他很不耐,望著穆信那仍是面無表情的臉,溫王爺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我還以為子楚能影響你幾許……眼下看來,他不被你影響已經是不易了。”
不欲讓他心煩,但穆信實在也找不到什麼話來說,只能如舊般沉默著。氣氛僵了片刻,才聽那邊道:
“關於你之前寫的那個……官袁兩位大人的事,我適才看了。”溫王爺拿食指來敲了敲面上的一本小摺子,說道:“你說他們涉及那‘洛陽貪汙案’,證據可有麼?”
“有。”穆信就等著他有此一問,從懷中掏出兩本厚厚的賬冊,遞了上去,“這是在錢大人府上搜出來的,上面有詳細記錄。”
“嗯,很好。”溫王爺接過手,卻也沒細看,只是又道:“你且放心,如這般有憑有據,我自會去同晏相商量,要證據屬實,他們二人定然難逃制裁。”
“是。”
瞧他從始至終不曾換過表情,溫王爺也是看厭了,揮揮手打發道:“行了,沒什麼事就下去吧。之後案情有什麼進展就不必再向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