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的,我們一家人每日也只在前廳用餐,如今正廳開放,大宴賓朋,坐的都是當朝官員,正廳旁邊的偏廳則是官員的家眷,由於嶽夫人早逝,我又是未出嫁的女兒,所以家眷這一邊便由嶽清音來負責招待。
家眷中女眷居多,於是丰神如玉的嶽清音便成了偏廳內的焦點。我與他同坐一桌,免不了拜他所“賜”,總要一齊起身應付借道賀前來敬酒與他搭訕的未婚小姐們。直到那久違了的雙胞胎賀婉儀、賀婉悅姐妹敬完酒後纏了他說個沒完,我這才得以悄悄地離席,一個人出得廳來。
廳外是清秋寥落的院子,樹上簷下一排排的紅燈籠並不能為這蒼白月光漫灑的夜晚憑添任何暖意。除卻偶爾飛掠過的驚鳥外,這院中便再無其它響動,與那正偏兩座廳內的笑語喧聲形同兩極。
我緩步行入那爬滿了藤蘿薜藶的架廊下,斜倚在暗影裡,抱著微微發寒的雙臂,神思又有些發散。
立了不知多少時候,一粒晚露滴將下來,正落在我偏頭倚著廊柱的腮上,恍然回神,抬手輕輕揩了,卻聽得身後一個聲音輕聲地道:“怎麼站在暗影裡?”
沒有回頭,我兀自一笑,淡淡地道:“因為……現在有些懼怕月光了。”
那聲音一陣沉默。我轉身,望向這個早我許久便待在這暗影裡的高大的輪廓微微一笑:“那麼,季大人你呢?”
眼前的男人穿了墨色的長衫,黑琥珀似的眸子依舊神彩內蘊,唯一與往日不同的是……他削瘦了,彷彿在短短的幾日內經歷了一場煉獄般的煎熬。現在的他,深深的眉宇間憑添了一絲淡泊,一縷滄桑,和一抹幽涼的瘦月清霜。
未央·根源
季燕然用比深夜還深的目光凝視了我許久,低眉輕聲道:“靈歌……在恨我麼?”
我含笑走上前兩步,仰起臉來讓他可以將我的眼睛看得更加清楚,道:“靈歌為何要恨大人?”
季燕然微低下頭來,睫毛上沾著小小的一滴露水,唇縫輕啟似是欲說些什麼,卻又沉沉閉了閉眼睛,再抬眸時,那慣有的薄如浮雲般的淺笑便又回到了眼底,仰起下巴望向頂上藤蔓縫隙間的星空,唇角勾著幾許自嘲地輕聲道:“也好……也好……”
我望著他微笑,直到他再度低下頭來望在我的臉上。我彬彬有禮地寒喧道:“不知幾時能吃到大人的升官謝恩宴?”
季燕然又是自嘲一笑,道:“只怕要令靈歌失望了。”
“怎麼,皇上沒有封賞大人麼?”我揚起眉輕聲地問。
“靈歌想必還不知道——那名刺傷清音的兇徒因在此之前還曾刺傷了那畫舫上的另兩名客人,是以被判了流刑,”季燕然忽然轉變了話題,慢慢地道,“流放途中他趁負責押解的兩名衙役不備,以石塊將二人擊斃,從而逃脫。後得知其親兄長一直在江北做山賊,因得罪了當地的另一夥山賊,雙方發生了衝突,其親兄一方潰敗,被迫離開江北,來至太平城郊的一處山凹裡佔山為王,重新網羅了一干手下為其效命。得聞其親弟之事後便欲與自己兄弟出氣,又可藉由此事對內建立其在匪眾中的威信,對外則打出名聲來以震懾同行。遂前幾日率數十名山賊闖入太平城郊外一處山村,掠盡村民財物、家牲及年輕女子後揚長而去,並將村長……殘殺後懸屍村頭,不許村民近前,以此向官府挑釁示威。”說至此處,季燕然眉頭緊收,“此事今日晚間方傳至朝中,聖上大為震怒,因此命為兄務必剿盡此幫山賊,十日內復旨……”
“所以尚未及封賞大人,只待大人剿賊凱旋,一併論功行賞。”我含笑接道。
季燕然皺了眉看著我,沉聲道:“靈歌可知那被洗劫的村子是哪一個麼?”
我輕輕搖頭:“靈歌不知,大人請講。”
“便是周正殺死張聚妻子劉阿嬌一案中的那座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