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她又輕笑了一聲,“瞧我這話問的,既然你已有心在這兒賞景品茶,自是恢復得不錯。”
我繼續無語中。
“金姑娘此次死裡逃生,不知日後可有打算?”鳳目輕撩,挑釁地望著我。
我微顰了眉,這的確是個該拎出來琢磨琢磨的問題。但無論我有何等想法,率先知曉的人也不該是她。
“有勞二夫人掛記,子玉暫時還未有任何想法。”
她輕哼出聲,纖白的手撫過隆起的腹部:“你也看到了,我臨盆在即,算來也就是這月餘的事。爺兒經年累月為國奔波在外,時至今日才有這第一個娃兒,其意自是非同一般。到時候,我不認為他還有精力可以分出來給你。”
我垂下眼,淡淡道:“二夫人的顧慮,子玉明白。”
“明白就好,我希望你嘴裡說的和心裡想的是一回事。”她步步緊逼,“金姑娘,雖然我非靳國人,但放眼天下,衡量一個女子的首要標準便是婦德,上至皇親下至走卒,無一不以此為誡。在我繚國,女子即使不識字,《女誡》亦是必倒背如流。鸞鸞雖貴為國公主,亦常以嫻靜貞節,守節整齊為己律。所謂‘得意一人,是謂永畢;失意一人,是謂永訖’,金姑娘,這句天下婦人皆恪守的話不知你可否聽聞過?”
我咬緊下唇,握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
鳳目眯起,嫣紅小口中吐出的話怨毒如刃:“鸞鸞如今卻是大開了眼界,想天下間竟有如金姑娘般的女子。《女誡》不知倒也罷了,旁人無非可憐你無親長教誨,無知亦無過。誰想卻偏偏還生了副不知廉恥的嘴臉!以鸞鸞所見,你渾身上下又哪裡生得酥媚?怕不是用得些見不得光的妖術,才惑得爺兒日日進你房。。。。。。”
“二夫人請慎言。所謂‘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後言,不厭於人,是謂婦言’,夫人熟讀《女誡》,想來不會不知此條吧?夫人現下如此惡言針對子玉,想來這《女誡》守與不守,也不過是因地制宜、隨性而為罷了。”
“你。。。!”陳鸞鸞猛地站起身;一把揮開上前攙扶的丫鬟;白蔥般的手指直抵我鼻尖:“你這不知好歹的賤人!你以為用妖術惑得爺兒離不開你,旁人就怕了你?就因為有了你這種不顧名分臉面的賤貨,才攪得好好的家紛亂難安,今日我便替這天下女子管你一管!”
嫩白的手掌狠狠揮了下來,我退後避過,她逼上一步,手臂再次揮起,口中恨恨咒罵:“惑了爺兒還不夠,又招惹裴大人。拖著副身子裝病扮柔弱,不知被多少男人沾過,想想也覺得骯髒。。。”
尖刻的話語終止在淋漓而下的茶水中。陳鸞鸞愣愣地伸手在臉上摸了一下,確認了那股溫漉漉的溼意來源,嬌容一白,一聲高亢而尖利的嚎聲頓時劃破了晴空。。。。。。
我扶著樹停下腳步,大口喘著氣。
從我被富林救起的那日起,生命中最先習慣的是便是忍耐。忍耐傷口無休無止的疼痛,忍耐每一次換藥的撕膚之苦,忍耐苦煞的湯藥,忍耐晝夜相隨的咳嗽。。。我以為我已經習慣了,我以為被陳鸞鸞罵兩句讓她消消火沒什麼大不了,心湖卻被那些侮辱的言辭重重一擊,攪起巨大的漩渦,瞬間將理智拖墜吞噬。那一瞬間強烈的怒意和屈辱感主宰了意識,等我回過神時,那杯茶已盡數潑在了陳鸞鸞臉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杯茶拿在手中許久,只是溫熱而已。
哭嚎和尖叫響徹府邸,丫鬟們蜂擁而至,一片混亂中我跑出了將軍府,一路沒有目的茫然地跑著,如今停下來,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上次撞見裴湛藍和女子擁吻的那條街。
我如中魔般,一步步向他們上次站的府邸門口走去,卻在咫尺時猛地剎住腳步,怔怔地望著不遠處的兩座石獅,心頭混亂至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