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我和我姐站的地方不到十米處(當地火藥交易市場,發生此次爆炸後搬遷到其他地方)發生劇烈爆炸,幸虧我姐眼疾手快,一把拖著我不顧一切往外衝,在衝的過程中就有被燒得漆黑的屍體從我們腳下滾過。由於是集日,上千人的集市一片大亂,當我們好不容易衝到安全的地方時,我腦袋裡是一片空白,並且全身不斷地顫抖了半個多小時,後來才發現我的腿上、手肘上幾處在流血,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碰傷的,而我的手裡,還緊緊握著那個秤砣。過了很久爸爸才找到了我們,但我已記不得他當時是什麼表情了。這次爆炸總共死了不下15人,據說還上了第二天的新聞聯播。感謝我的姐救了我一命,否則這次爆炸的死亡人數也許又多了一個。這次死亡體驗讓我尚且幼小的心變得非常敏感,以至於日後當我面對爆炸、面對死亡的時候,我總會不自主地一陣陣戰慄。
我與爆竹的親密接觸遠遠沒有結束。從高一到後來上大學前的每個暑假,我都是在與爆竹打交道中度過的。那個時候我已經是做爆竹的好手了,從早上七點左右一直忙到晚上十點多,一天下來能做大概10000個小的爆竹(除去成本,也只有20塊錢左右的利潤)。福建的7月、8月份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火藥在高溫下容易發生爆炸,因此這個時候也是做鞭炮最危險的時候。我自己很清楚我時刻都在面臨著死亡,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不小心就足以讓我像許多鄉親一樣死無全屍。但我別無選擇,我得多做一點,為上學,或者為以後上大學多存點學費。1996年8月下旬當我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不是興奮,也不是激動,而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我終於解放了,我終於可以不用在死亡的邊緣上活著了!
我們用一根細細的線把一個個爆竹連起來,連成一串,有1000響的、有500響的,也有100響、50響甚至更短的。可又有誰知道,生活卻用這一個個小小的爆竹,把我們的生命連起來,連成一串,長短不一,至於每個人的長短,實在是由不得我們的。我慶幸,我的生命終於可以從這些小小爆竹的桎梏中解脫出來了,但能夠從中解脫出來的,又有幾個?
我從東南沿海的福建負笈而到了千里之遙的天府之國,對家鄉的情況自然瞭解得少了。然而去年寒假回家,在我回到家的前一天,臨村發生爆竹爆炸,據說是在配置50斤火藥的過程中發生的,50斤火藥讓4間房屋只留下地上一個大坑,那個死者,其家人只最後在周圍樹上、屋瓦上揀得半臉盆的骨頭。
2000年江西發生數次煙花爆竹大爆炸事件,驚動了中央,朱總理指示要限制煙花爆竹的生產,作為爆竹生產地的家鄉,自然首當其衝,鎮派出所幾乎每天都出動公安挨家挨戶沒收爆竹和與爆竹有關的所有工具材料。於是除了一些人偷偷摸摸做一點以外,大部分了都“洗手從良”了。然後接下來的事,他們該怎樣讓生活繼續下去?畢竟除了做鞭炮,他們多數沒有其他手藝。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六合彩(一種賭博)迅速走進了幾乎每家每戶,村子裡的人,不論男女老少;大多沉迷於六合彩。去年寒假聽一長者說,自從禁止做爆竹而來了六合彩,本地的生活水平明顯就下降了,按照這個勢頭髮展下去,用不了2年,恐怕家家都會傾家蕩產。
哀山鄉賦(3)
我能說什麼呢?
關於教育
教育,說來又是一個多麼讓人辛酸的話題。
說來不怕人笑話,我到四歲才會走路。不是我四肢有問題,實在是生活使然。剛出生不久,因為父母每天都要去參加生產隊統一組織的勞動,而且總是早出晚歸,於是就把我“全權”交給了比我大不到7歲的二姐(就是救過我命的那個姐),於是我便開始了在姐姐背上的四年生涯:早上起床後吃過奶就由姐揹著;中午由她揹著我到媽幹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