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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去得著急,一切皇帝鑾駕都從簡,乾隆帶著軍機處諸臣,理藩院諸臣,以及亦是蒙古人的三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一路疾馳前往承德。而平素所帶的妃嬪都在後另行安排,連三公主也得和駙馬爺分開,而與嬪妃們一道走。臨行前,乾隆特意問冰兒:“承德你還沒有去過,可想去玩一玩麼?”

冰兒倒是心嚮往之,點點頭露了些笑容。乾隆笑道:“那好得很。不過現在朕去的急,你倒不必太著急了,等朕發旨叫你,你再過來。這些日子叫御醫好好給你調理周全,叫你宮裡的人也把需要的東西收拾好些。你有閒暇,倒是可以讀讀毛詩,你師父紀昀五經都甚通,叫他給你講講。詩教者,溫柔敦厚,也是讀書養氣的意思。”他深深凝望女兒,有一句話忍了忍還是未曾出口,“等等看吧。”他暗自想著,“自己也需得想周全了才好。”

冰兒是難得的自由,雖在值廬也聽紀昀講了幾回毛詩,講到篇首就直皺眉頭:“詩首《關雎》我是懂的,孝賢皇后去世時,我皇阿瑪寫的悼亡詩裡就有提及,只是我弄不明白,怎麼的就是‘后妃之德’了?”

紀昀是脫佻的性格,讀書自然也有自己的見解,只是教授公主,不敢不按程朱的套路來:“朱熹《集傳》雲:‘雎鳩,水鳥也。狀類鳧鷖 ,今江淮有之。生有定偶而不相亂,偶常並遊而不相狎,故毛傳以為摯而有別。’后妃有關雎之德,是幽閒貞專之善女,宜為君子之好匹……”譬解了半日,其實都沒有說通自己,只好笑道:“讀詩雖說是需先達訓詁,但其間有些意味,還是要自己想象琢磨。臣愚魯,不能替公主咀嚼詩味,倒是日日想著,多誦幾遍,或別有收穫呢。”

冰兒一想,就想到慕容業身上去了,兩人在尚陽堡的林子中一同吹簫,豈不是“琴瑟友之”“鐘鼓樂之”?只嘆他生出了捨身救自己的拙念,硬是使兩人陰陽暌違。紀昀見她眼眶發紅,似要落淚,不由有些心慌,匆匆後翻幾頁書,找了篇《七月》,正準備講,冰兒用手按著書道:“紀師傅,我不想聽了,就此下課可好?”

紀昀陪笑道:“也好,臣接了皇上的諭旨,要編纂《熱河通志》,到底才疏學淺,這幾日也頭疼得緊,也算公主放臣的假了。”

冰兒分花拂柳,從值廬回去,恰見九州清晏的河心,養著幾對鴛鴦,雌雄交頸相暱,情狀甚是融融,而自己形單影隻,芳心暗許的哥哥血濺西市,真正是至慘的禍事,觸目傷懷,更不能安。回到自己房中,泥金的花箋上是自己書寫了一半的《心經》,字字工整如石刻一般,葦兒見主子臉色不好看,奉上茶水後輕聲問道:“主子還是要抄經麼?奴婢為您研墨可好?”

見冰兒點頭,她忙細細在澄石硯臺裡研了濃濃的松煙,裡面摻著的冰片和麝香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冰兒掭筆半晌,轉眼看到自己正抄到“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一個發怔,一滴濃墨從筆尖滴下來,在紙上落了一個指頂大的墨漬,她不由心煩起來,把筆扔在筆擱上,把那泥金箋團成一團,丟在一旁紙簍裡,自己坐下生悶氣。葦兒陪著笑道:“紙還有。”

“不要了!”

硬邦邦的聲音。葦兒知道她又犯了脾氣,不敢則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又一聲,依舊帶著那種不知何來的不快:“園子裡再漂亮,也沒意思。我要出去走走。”

前提是“園子”,出去走走豈不是要出宮禁?葦兒不敢應答,試探著問:“皇上說,公主去承德,要等旨意。”

“不去承德。”冰兒道,“皇城裡找家寺廟,去燒兩柱香。”

“那可得稟皇后知道……”

“你去稟吧。我不耐煩見她。”

這樣的自說自話,偏生這一陣她在宮裡最受異寵,沒規矩時乾隆也沒有絲毫駁斥,總是一味地依著,越發釀得無法無天。葦兒告訴了皇后,皇后自然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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