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某一天,她看見了他,這段相識沒有其它任何神話故事裡激烈碰撞的火花,而更像相近的顏料溫和相溶,她有永恆的光芒與力量,他卻已經開始老去,於是她帶他來到奧林匹斯,請求宙斯賜他永恆的生命,故事到這裡就該圓滿完結了,但您知道希臘人都很殘忍,於是他們繼續編造:賜予永恒生命的承諾原來是個文字遊戲,提託諾斯雖然不死,卻不是不老。他日復一日衰老,直到再也無法行動,再也無法說話,再也無法守在能看見地平線的地方等待厄俄斯出現,直到他乾枯的眼珠再也看不見——”
他漫長的敘說與令人頭腦發脹的極快語速引爆了福吉的怒火:“上帝保佑你不是個詩人,重點!”
“接下來就是重點了,請再忍耐忍耐。”
裡德爾讓坐在第一排的人替他扶好那幅畫,走向法官正前方,“這個時候,厄俄斯非常悲傷,但是無力挽回,只好問提託諾斯,你還有什麼心願?”
他靜止了片刻,全場肅穆,只有格蘭傑顫抖的聲音接道,“他回答說,現在我只願死去,離開這受詛咒的衰老的不死之身,去做一隻蟋蟀,每天清晨在你的目光掠過的那片大地上跳躍著,鳴叫著,等待著。”
裡德爾回頭對她露出讚賞的微笑。
“對。”
他滿懷熱忱,示意那幅正對著法官的畫,“請您仔細看看這幅畫,時間正在代替已經死去的畫家完成這幅作品,我曾偶然獲悉鄧布利多畫這幅畫用到了不常用的顏料,確切地說,他買了相當廉價的假顏料,顏料商告訴我這不可思議的事情之後我就隱約察覺有問題,不久前我尋到這幅畫,畫上嚴重褪色的部分證實了我的猜想,兩年前這片野草叢還是極深的墨綠,現在已經淺了一個層次,所以原本隱藏在黑暗裡用不易褪色的顏料所畫的蟋蟀就顯露無疑了。”
他手指所指之處,一隻蟋蟀正仰著觸角,伏在畫中女子手指之前的車前草上。
“相同之處是顏色變淺後就像升起曙光的地平線。蟋蟀、混沌原始的背景、一道曙光,所以我想您也同意我畫中人物的身份是厄俄斯無疑?”
沒有跟上節拍而導致的寂靜中他繼續說,“至於畫中這個人原型是誰,這個問題吵了很久了,普遍認為她不是波特,因為臉不像。但女性盆骨的弧度要遠遠大於男性,這幅畫中的厄俄斯,她側臥的姿態比起少女的婀娜,是否更像個骨架纖細的少年?”
他在場中踱步,周身輻射著歡快而又咄咄逼人的氣魄,“她的眼睛如今已從墨綠褪色為翡翠綠,再過幾年,這幅畫將變化更大,所有密碼都會浮現並解碼,她額頭上如今已能隱約看見雕刻在面板裡的閃電,您覺得這是厄俄斯作為劈開黑暗的曙光之神的象徵,又或者——”
他剎住腳步,轉到波特背後,左手摘下波特的圓框眼鏡,右手撩起波特過長的劉海。
“——是他那位模特的獨有標記?沒錯,毋庸置疑,這幅畫是他留給他的厄俄斯的遺言。”他傾身對波特補充,“以後見到蟋蟀最好立刻踩死。”
波特揮開他的手,沒有鏡片遮掩的綠眼睛裡震驚動搖之色難以隱藏,裡德爾一時間對自己如此盡心盡力的演講痛恨至極,卻已來不及收回。
法官落錘,蓋過全庭嘈雜,“克勞奇先生!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您繼續廢話連篇——”
“如果我給你看了這麼久的證據你還沒明白這是一起自殺案,那麼我設身處地把情景復原給你!”
裡德爾暴躁地轉向審判席,“假設我是個畫家,畫畫就是我的一切,而總有一天我會老去,我的手臂會因為肌肉衰老萎縮而不能握筆,我畫的線條會顫抖,我再也沒有力氣研磨顏料,我的人生簡直陷進無窮無盡的黑夜,這個時候一個男孩來到我身旁,他年輕美好,心靈純潔無瑕,他為我做模特,為我磨製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