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殺一千次不為枉殺的,那就是男的做漢奸,女的與人通姦。漢武帝好大喜功,早將此戰視為大漢朝的尊嚴,司馬遷不知趣竟為敗軍叛將說話,冒犯了龍顏。結果可以想象。天漢三年(前98年),傳聞李陵帶兵攻打漢朝。漢武帝信以為真,草率的將李陵的母親、妻子、兒女全部誅殺。司馬遷也被處於宮刑,像一隻可憐的家禽牲畜一樣被閹割,失去了男人之根本。
宮刑不僅是從肉體上摧殘人,更是從精神的汙辱人。身受極刑的司馬遷痛不欲生。這一點從他著名的《報任少卿書》一文中可以看出:“士可殺不可辱”,讀書人的心高氣傲使他不止一次像哈姆雷特王子那樣反覆質詢自己“生存,還是毀滅”?他身陷囹圄,如參禪苦僧,最終參透了生死大義:“人固有一死,死或者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報任少卿書》),現在一死,雖然擺脫世人的嘲笑和君王的戲弄?但是畢竟是屈辱死去。他選擇了忍辱含垢,苟且偷生,去完成他一生的夙願,不,這不僅是自己還是司馬家族的夙願,更是給一個時代的交待,“為往聖繼絕學”,完成史家的責任!
他要活下去,而且死也要“死而不朽”。古人云“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其次立功”(《左傳&;#8226;襄公&;#8226;二十四年》),這是千古以來人們認為可以達到“死而不朽”的三種方式,司馬遷希望透過“立言”來實現自己乃至整個司馬家族的不朽。
太始元年(前96年),漢武帝改元大赦天下,這時司馬遷已是五十“知天命”的年紀。也許是漢武帝在處理李陵這事上過於草率而有悔意,在處理司馬遷因言得禍的事上過於苛刻而有歉意,讓司馬遷出獄後擔任中書令。這中書令不是食祿六百石的小官了,而是屬於“尊寵任職”。中書令是負責直接向皇帝上奏的密奏“封事”(奏陳秘密事項),責任重要,在西漢都是由皇帝最信任的人擔任。司馬遷兼任此職,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中書令,他以太史公的身份擔任中書令,朝位在丞相之上。所以也難怪任少卿會寫信給司馬遷,要求他“慎於接物,推賢進士為務”。
然而,此時的司馬遷早已看透朝政,淡泊名利,心中唯有一念,專心致志寫好《史記》。
徵和二年(前91年),司馬遷完成了煌煌鉅著《史記》,這不是秦失天下以來的漢史,而是上下三千的通史,文130篇,字52萬6千5百。
也許是因嘔心瀝血而心力交瘁,也許是歷史使命完成,人生得以圓滿,《史記》完成後司馬遷已是燈枯油盡。他讓伴在身邊的女兒司馬英另抄了一份《史記》,作為“副本”留在長安,交給漢武帝審查;將原稿作為“正本”藏之於名山。這名山就是“華山腳下”司馬英的婆家。徵和三年(前90年),心不再有憾的司馬遷安然死去。
面對司馬遷呈上來的《史記》,漢武帝內心是矛盾的。漢武帝知道這個讓他摧殘失去男人之身、讓一部《史記》掏空了身體的人會怎樣評價自己。司馬遷身為近臣太史令兼任中書令,漢武帝許多不光彩的事都發生他的眼皮底下;再則司馬遷因替李陵辯護獲罪,是漢武帝給了他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摧殘。於朝,司馬遷是漢武帝的臣下;於史,漢武帝則在司馬遷筆下。司馬遷是那個唯一能與漢武帝取得平等對話的臣下。漢武帝敬重這個臣下,但又畏懼這個臣下。漢武帝看到《史記》,用了三年時間去回味一生的功過是非,於徵和四年(前89年)下了《罪己詔》,向天下人昭告:自己給百姓造成了痛苦,從此不再窮兵黷武、勞民傷財,甚至表白內心悔意。後元二年(前87年)也就司馬遷死的第三年,漢武帝帶著司馬遷對他的評價,也壽終正寢。那本送給漢武帝的“副本”不知所終,或許伴隨漢武帝長眠去了。所幸司馬遷多留了一個心眼,將《史記》正本藏之於名山,二十年後,司馬英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