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在老天爺的面上,住嘴吧!你以為我還在乎是不是個紳士嗎?要是我是個紳士,我就不會把時間都浪費在像你這樣一個下流的蕩婦身上了。你喜歡不喜歡我,我才不在乎呢!我被人愚弄夠了。星期六好好跟我去巴黎,否則你得自食其果!”
她氣得滿臉通紅,一開口她的聲音變得生硬粗俗了,而平常她總是裝得溫文爾雅的。
“我從來就不喜歡你,一開始就不喜歡,全是你強加給我的。我一向討厭你來吻我。現在,即使我捱餓,也不讓你再碰我一下。”
菲利普想嚥下盤裡的食物,可是喉嚨的肌肉不聽使喚,他把酒一飲而盡,然後,點了一支菸。他揮身發抖,一聲不吭,等待她起身。但是她默不作聲、一動不動地坐著,眼睛盯著那張白桌布。假如這兒只有他們兩人的話,他就會揮開雙臂摟著她狂吻。他想象著他用嘴唇貼住她的嘴唇時她仰起的纖細的雪白的脖子。他們就這樣默默地坐了一小時。最後,菲利普認為侍者開始好奇地盯著他們了,便叫侍者來結賬。
“我們走吧!”他平心靜氣地說道。
她沒吱聲,卻收拾好提包和手套,穿上了外套。
“你什麼時候再去見格里菲思?”
“明天。”她冷冷地回答。
“你最好跟他商量一下。”
她機械地開啟手提包,看到裡頭有一張紙條。她把它取出來。
“這是這件衣服的賬單。”她猶豫地說道。
“那又怎麼啦?”
“我答應明天給女裁縫付錢。”
“是嗎?”
“這件衣服是你答應給我買的,你意思是現在你不打算付錢了?”
“是的。”
“那我叫哈里付。”說完,她的臉一下子紅了。
“他會樂意幫你的。現在他還欠我7鎊。上星期他把顯微鏡都典當了,因為他身無分文。”
“別以為這樣就能夠嚇唬我,我完全能夠自己謀生。”
“那再好不過了,我一文錢也不想給你了。”
她想到星期六就得付房租了,想到她孩子的領養費,可是她什麼話也沒說。他們離開了飯館。到了街上,菲利普問她:“要不要我替你叫一輛馬車?我想去散散步。”
“我一點錢也沒有,今天下午我還得付一筆賬。”
“走一走又怎麼?要是明天想見我,大約在用茶點時間我在家。”
他摘下帽子,逍遙自在地走了。過了一會兒他回頭看了一下,只見她無可奈何地站在原地,茫然地望著街上來往車輛。他折回來,笑了一聲往她手裡塞了1枚硬幣。
“喏,兩先令,可以回去了!”
她還來不及開口,他已揚長而去了。
LⅩⅩⅥ 第二天下午,菲利普坐在自己房裡,不曉得米爾德里德是否會來。昨天夜裡他役睡好,上午,他在醫學院的俱樂部看了一份又一份的報紙。這時正值假期,他認識的學生很少在倫敦,但他找了一兩位聊聊天,下下棋,打發了沉悶難熬的時光。午飯後,他覺得乏極了,頭也疼得厲害,便回宿舍躺下來。他想看本小說。他沒見到格里菲思,前天夜裡菲利普回來時他不在。他聽見他回來,可是他不像通常那樣順便到菲利普的房間看看他是否睡著了。清晨,菲利普聽到他很早就出去。顯然他想避開他。突然,有人輕輕地敲門。菲利普一骨碌從床上跳下來開門。米爾德里德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門口。
“進來吧。”菲利普說。
她進來後,他隨手把門關了。她坐了下來,猶豫了一下才開口。
“謝謝你昨天晚上給了我兩先令。”她說。
“喔,那沒什麼。”
她向他淡然一笑,這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