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可是,夜晚,當我抱著她在戶外散步,附近有一輛車啟動時,我問她:
“妞妞,什麼響?”
她答:“花。”
我明白她把“響”聽作“香”了。她沒有看見過花,也未必聞過花香,一定是從大人的話中知道花是香的。
“妞妞說的對,花是香的。”我誇獎她。
每回帶她去戶外,一出樓門,她就不住地自語:“外外,外外。”
“外外有什麼?”我問。
“人。”
“還有什麼?”
“人。”
幾乎總這樣重複。我們沒有教過這個詞,僅僅給她講過故事:“從前有一家人……”可她對“人”卻有這麼深的印象。在她的小腦瓜裡,“人”究竟是什麼東西呢?我猜想,那一定是陌生人的說話聲,是除爸爸媽媽和家裡人之外的一切人。
“想一想,還有什麼?”我堅持問。
她想了一會兒,說:“河。”
“對了,有河。還有什麼?”
她想不出來了。我提示:“樹。”她低聲重複,立即欣喜地大聲補充:“草!”
妞妞說話越來越連貫了。她要求:“去外外。”一會兒又說:“聽音樂。”我問:“聽音樂還是去外外?”她想了想,說:“不聽音樂了,快點去。”
我笑著罵她:“小搗亂!”她問:“為什麼?”
阿珍在一旁說:“天黑了,下雨了。”她說:“想辦法。”
戶外有風。“涼快嗎?”我問。她答:“涼快——舒服,舒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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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在演節目,許多人圍觀。我說:“他們幹嗎呀。”她應道:“幹嗎呀,討厭!”
“妞妞,外外好不好?”我問。“外外好。家——家家好。”她答,自己把“外外”和“家家”對應起來,並表達了回家的要求。
我抱她出來時,她被路旁一根伸出的樹枝碰了一下。轉悠了半天,返回時,經過這個位置,她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根樹枝。
到了家門口,她說:“家家到了,到家了,到家家了。”進屋,把她放在床上,她說:“這是家,在家了。”我暗暗驚奇她把副詞用得這麼準確。
清晨,我抱妞妞在院子裡散步。蟈蟈在叫,我問她:“什麼叫?”她遲疑了一下,答:“狗。”顯然她不熟悉這種聲音,或者說,不知道相關詞,於是作了一個自己明知沒有把握的判斷。她是熟悉狗的叫聲的,想必也知道這不是狗叫,她的回答是不得已的權宜之計,因為她總得給我一個回答呀。
“不是狗,是蟲。”我說。
“蟲。”她說,像往常一樣重複著這個新詞。
白天,在公園裡,樹林裡響起一片蟬聲。我又問她什麼叫,她不假思索地答:“蟲。”
來到另一處樹林,樹上掛著鳥籠,鳥語婉囀。我再問她,她不答。她知道不是蟲叫。“妞妞,這是鳥。”我告訴她。此後,她一聽鳥叫就連連說“鳥”,一聽蟬鳴就連連說“蟲”,自豪地向我表明她會辨別。
“妞妞,摸摸,這是什麼?”
她伸手摸了一下,答:“樹。”
幾步外,芍藥盛開。我抱她走去,邊說:“妞妞,你再摸摸,那是什麼。”
她轉身扒在我肩頭,說:“花。”以此表示她知道,但她不願摸。她對花瓣的那種溼潤柔軟的質地始終抱有戒心。
一個普通的秋夜。
深夜兩點,宅院裡樹影幢幢,涼氣襲人。四周靜極了,只聽見一片蟲鳴聲。妞妞在我的懷裡,微皺著眉,目光閃爍,久久不作聲,似乎在沉思什麼。我也不作聲,低頭凝視著她。這真是我的女兒呵,完完全全是我的女兒,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