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離譜的越發笑得諂媚:“京裡官員多,在天子眼皮底下不敢違反國法嫖_娼宿妓,可總有要在外頭吃花酒談事的時候,就有那一等好龍陽斷袖的君子,找些俊俏小後生陪酒,多也就是十五六歲的年齡。以男作女,裡頭花樣極多,長見識得很。你看……”
他話沒說完,奕霄就勃然作色,直起身差點一巴掌打在那人臉上:“滾!我博奕霄再不堪,也沒有下賤到這個程度!”
那人臉色尷尬,後退了幾步卻又不甘心,冷笑道:“你有骨氣,好得很!不過你想在京城裡過得舒坦,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奕霄不屑應道:“不勞你費心!我安安分分讀書,老老實實做事,不愁填不飽肚子。”
那人挑眉道:“是麼?你以為你得罪了朝廷裡的大員,人家能讓你安安分分過日子?其他不說,你就不想想自己科舉上蹭蹬是為什麼?京師裡頭盤根錯節,你這輩子還想有中進士的指望?……”這一疊連聲的發問,問得經世事不多的奕霄目瞪口呆,半晌才抖著手指指著這個人說:“你這話從何而來?我要上告!”
那人冷笑道:“你去告!我看你去哪裡、憑什麼告?!”轉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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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算是奕霄長這麼大遇到的第一等的大災難了,俟那人走後,獨自一人坐在會館裡,偷偷抹了半天眼淚。收了淚之後,痛定思痛,把自己一路來的事情仔細想了想,若說得罪某大員,那也只有自己在濟南府一言襄助錢灃,去打國泰和於易簡那兩隻“大老虎”了,想來是行事不密,落了別人的眼——自己到底年輕,應對世事還太莽撞稚嫩。他把情況寫信給了家裡,開始猶豫這科舉之路是否還要走下去。
這日好容易幫人家謄繕文章,掙了幾個餬口的錢,奕霄準備買幾本書回去解悶,路過一家酒館,想起父親有時煩悶,便會喝些小酒澆愁。他長這麼大倒也沒有碰過酒,反而是讀了一肚子“飲者留名”的詩歌、典故,心裡那點浪漫作祟,便想嚐嚐酒的滋味,看看是否如詩中所說,可以澆滅愁懷。
可是囊中羞澀,那些看上去就繁華的酒館是沒膽子進去,好在京裡也有那種普通小民喝酒聊天的地方,簡簡單單的棚子,用大酒缸倒扣過來,缸底鋪上一塊木板,蓋上桌布,便成了酒桌,這種店鋪就喚作“大酒缸”,賣的酒也不少,最多的是北方的燒刀子,勁頭十足,且比好南酒便宜,那些販夫走卒一天辛苦下來,在這裡弄個幾盞,最是放鬆心情。
奕霄擺了擺老成架勢走進去,問了價格覺得自己還能承受,欣然找一張空桌坐下,一盞酒到手,撲鼻就是陣酒氣,他聞不大慣,一點品不出詩書中所寫的“香”來。小心喝了一口,頓覺一陣火辣辣的滋味從舌尖上侵襲下來,連還沒沾酒的咽喉都嗆得發痛,這滋味實在是難受!奕霄不好意思把酒吐出來,眼睛被酒氣嗆得通紅,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慢慢把酒嚥了下去。
沒多會兒,“大酒缸”裡的人開始多起來,那些用作是酒桌的地方挨挨擠擠都是人,只奕霄一個“長衫”在裡頭,其餘都是“短打”,都好奇地看他兩眼,然後自顧自喝酒聊天。奕霄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好奇,豎著耳朵聽他們閒聊,突然耳邊有人問:“這裡可以坐麼?”
奕霄抬頭一看,竟然也是個“長衫”,大約已至中年,臉色黑裡透紅,笑容顯得很爽朗,身材也對應著“心寬體胖”的俗語,奕霄客氣笑道:“我一個人,您隨意。”
那黑胖子便自在坐下,要了一盞酒,又在穿梭於酒客間的那些兜售小食的小販中招手叫來幾個,要了滷羊臉、爆肝尖、半空兒花生等小食。見奕霄面前空落落一盞酒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