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江雪的事攪著,心神恍惚,時常答非所問。裴湛藍看在眼裡,也不點破,搭過脈後便問我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想著散散心也好,便應了。裴湛藍細心地為我係好披肩,動作溫柔嫻熟,似是已作過千百遍,再自然不過。因為靠得近,他的氣息淺淺地噴在我臉上,讓我不由得耳根發燙,一時心跳如擂鼓。
出了門,兩個人一路沿長廊逛到□,走著走著,竟然又到了昨晚的假山近旁。我心中一緊,立時停住了腳步,裴湛藍覺察,低頭看我:“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們去別處吧。”我扯扯他的袖子,兩人轉身取道側廊,剛走了幾步,迎面撲來一股脂粉香。
散步這件事,大概真的不適合我。
陳鸞鸞一手撐腰,一手撫腹,以標準的孕婦姿態在丫鬟的攙扶下款款而來:“金姑娘,這麼巧?”
她停在我近前,一雙妙目不住地在我和裴湛藍身上打量。
“看來金姑娘恢復得不錯嘛,裴大人親臨成效果然不一般。”
我驀地心中生厭,懶得贅言,直截道:“多謝夫人關心。子玉抱恙在身,這便告退了。”
施了個禮,我正欲從她身側繞過去,她忽地開口道:“金姑娘,爺今兒更衣找不到他昨日系的那條蟠紋腰帶。他昨晚既宿在你處,你若是看著了便著人送過來吧。”
我猶如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僵硬了片刻,咬著牙道:“知道了。”
腳下不自覺地越走越快,近乎於小跑般,下意識地似要逃離什麼。然而還未逃到安全地帶,胳膊已被一把拉住。
我不得不站住,這一停下,才覺胸中氣息紊亂,耳際嗡嗡作響,眼前七彩幻象交織,終被一抹白霞佔據。
胳膊上的力道一帶,身子已靠入一處避風港,遮住了陰霾,擋住了風埃,撐出一片寧靜的天。
急喘慢慢平息,萬千幻象凝入一雙黑曜瞳心,溫暖、淡定,帶著一絲無法忽視的柔情。
“昨晚我睡不著,九哥他。。。只是來陪陪我。。。”恍惚中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原來心底深處竟然是在乎的。
因為在乎,所以想要解釋。
“我知道。”溫和的聲音如春風沐人,輕拍我後背的手似安撫般,一點點捋去煩燥。
回到屋裡,我看著他準備溫灸器具,想起剛剛回廊中尷尬的一幕,總覺得有點什麼不對,一個念頭忽然蹦至:好像陳鸞鸞稱他為“裴大人”?我抓抓腦袋,是不是我聽錯了?到底是“大人”還是“大夫”?。。。
還未及深究;溫灸已備好。我乖乖躺下,許是事多心煩,伴著嫋嫋灸香;不一會便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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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碧鈴吟寸寸柔腸 。。。
修長的手指撫上夢中人的面頰,從額頭到鼻翼,一寸一寸勾畫環繞,纏綿繾綣。
無法忽視在聽到“留宿”那兩個字時心底的刺痛,刀剜般鮮血淋淋,卻還要笑著。
不想給她壓力,卻做不到不在乎。
伸手入懷,一個碧色鈴鐺突現掌心。
似下定決心般輕吐了一口氣,自私也好,心狠也罷,真的不想再等了。
鈴鐺輕晃,銅壁聲脆,鑽腦入髓,心智迷摧。
隨著鈴聲,床上的人兒開始不安地悸動。
“記得你的名字麼?”
“寧。。。玉瓷。。。玉。。。”
“你是哪裡人?”
“澧縣。。。”
“你家中有何親人?”
“哥哥,爹孃。。。奶奶,奶。。。鈴兒。。。火。。。好多血。。。不要!”
床上的人兒突然劇烈地掙扎起來,雙手無意識地抱著腦袋,“不要!疼。。。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