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丟兒打聽得知公爹在前堂上款待兩位伯叔,當即走到廚房端了與夏春朝燉的雞湯,又隨意揀了些軟爛湯飯,使托盤端了,往姑娘閨房行去。
出來迎頭碰見夏恭言,那夏恭言見自家婆娘端了一盤吃食,興沖沖向後走,心裡便猜到幾分,說道:“妹妹才回來,又懷著孩子。你也讓她歇息歇息,別火急火燎的去囉唣她,讓爹聽見了,又挨嗔。”
這王丟兒怎肯依從,卻也不與他強辯,說道:“湯好了,我給姑娘送去罷了。哪裡就幹壞了事,你便這等蠍蠍螫螫的。”嘴裡說著,繞開她漢子,邁步去了。
夏恭言知曉他渾家脾氣,正欲出言阻攔,卻見她去的飛快,本不是個爽利的人,只得搖頭嘆息作罷。
王丟兒端著一盤子吃食,腳下生風,一路走到夏春朝房門前。
才走到門上,就見寶兒自裡面出來,王丟兒連忙笑著迎上前去,問道:“寶兒這是哪裡去?姑娘這會兒方便說話麼?”寶兒笑著見禮,回道:“我去給姑娘拿飯,姑娘這會兒醒著呢,奶奶只管進去就是。”王丟兒滿面春風道:“我適才去廚房,已把姑娘的飯拿來了,你不必去了。”說著,自家打了簾子,矮身鑽入房中。
其時,夏春朝正在床上,倚著軟枕同珠兒說話,見嫂子進來,忙坐正了身子。王丟兒快步上前,嘴裡嚷道:“快別起來,姑娘身子不方便,靠著就是了。咱們姑嫂又不見外,不必講那些虛禮。”
夏春朝素知這嫂子為人勢力,眼小皮薄,這會兒藉故走來,只怕沒好話要講,因見她手裡端著飯食,面上淺笑道:“勞煩嫂子辛苦,還替我把飯端來。如嫂子所說,都是一家子人,何必這般客氣。我今兒既回來了,一切自然還是照舊。嫂子這等,倒叫我不好意思的。”說著,就吩咐道:“珠兒,把托盤接了。寶兒,放凳子請你們奶奶坐。”
王丟兒聽了這話,心裡咯噔了一下,面上倒聲色不改,嘴裡說著:“姑娘好容易回一趟孃家,我這做嫂子的,盡一盡地主之誼也是該當。”言語著,斜著身子在床邊一張黃楊木方凳上坐了。
珠兒接了托盤,看了一眼,向夏春朝道:“姑娘,可要現下吃飯麼?雖說天熱,再停停也怕放涼了。”夏春朝斥道:“沒規矩的,沒見嫂子在這兒坐著麼?”轉而向王丟兒微笑道:“嫂子勿怪,這丫頭向來這個毛病,在自家房裡就看不見有客在。我打了多少次,總是不能改。”王丟兒陪笑道:“珠兒跟姑娘久了,一心都只為著姑娘,所以才有這樁毛病。姑娘放心,我不是那小氣的人。”一言未畢,因要拿話勸她,便殷勤招呼道:“姑娘懷著身子,不敢餓著。先吃飯罷,咱們邊吃邊說。”言罷,便起身張羅著叫珠兒將外間炕上的桐木炕幾搬進來放在床上,盛湯佈菜,親手侍奉夏春朝吃飯,她自家也拿了一碗幹稀飯坐陪。
夏春朝見她這等作態,心裡暗道:且看這婦人葫蘆裡賣什麼藥。便也樂得讓她服侍,不言不語,只慢條斯理的喝湯。
果然,王丟兒吃不得幾口,便按捺不住,擠眉弄眼的問道:“姑娘,你這次回來,預備住多久?”夏春朝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嫂子這是什麼話,我既回來了,自然是長久的住下去了。不然,我還能上哪兒去?”王丟兒訕訕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姑娘懷著陸家的骨血,莫非陸家竟不要了不成?!想必陸家也只是一時氣盛,待這口氣消了,就要接姑娘回去的。”
夏春朝冷笑道:“他們那口氣能不能消我不知道,但要我這口氣消了,只怕要等到天荒地老了!”王丟兒臊眉耷眼的笑道:“姑娘這話就差了,俗話說得好,一夜夫妻百夜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姑娘往昔同妹夫那等恩愛,我便不信妹夫能隨意甩開了手。便是妹夫能,姑娘也不能。咱們女人,總要到婆家去的,哪有扎著個丫髻老在家裡的道理?何況,姑娘如今還懷著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