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子小碎步跑過去,細碎的劉海遮住一垂首間深沉黯淡的目光,她不能讓人看出破綻,這一場角逐還未見到主角她又怎能自亂陣腳。
“不過就是個奴才,隨便收拾收拾就好,何必耽誤大夥吃飯的時間。”她甩甩帕子,心不在焉地說。
完顏煦的眉頭皺的更深,緊緊盯著莫寒輕蔑的神色,“有人在廚房看見她在你的羹湯中下毒。”他一揮手,岑管家將一白色陶罐遞上,開啟,裡頭藏的正是斷產藥,“就是這個。”
“誰看見的哇?”狀似好奇地取了幾粒在手心把玩,她頭也不抬地問。
“回殿下,是在伙房當差的丫頭惜福路過小廚房時看見的。”岑管家往角落一指,讓出一個瘦瘦小小的丫頭。
莫寒捏起一顆頑皮地在完顏煦面前晃了晃,末了又蹙眉說道:“惜福啊……”
“奴婢在!”
“我看這藥丸挺好看的啊,跟糖丸沒什麼區別嘛,你怎麼就知道它是毒藥呢?”說完嘟著嘴又在完顏煦跟前晃一圈,嘿嘿一笑,突然把藥丸往嘴裡一扔,竟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完顏煦大驚,伸手欲將她抓住,誰料平日裡那般憊懶的人,此時卻滑溜得像活魚一般,一轉眼到了惜福身側,裝模作樣地說道,“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你看,我吃了這藥丸也沒死啊,證明這……這……”
“你幹嘛抓我!”她崛起嘴,揚起下巴對他,一副嬌憨模樣。
“行了,把人放了!”完顏煦一邊抓住她,一邊對底下的人吩咐,“彌月暫時關在柴房,那個叫惜福的丫頭,也一併關起來。置於你……”他轉過臉,神色陰鬱,“咱們進屋談。”
她看著彌月被人拖走,心下一陣抽痛,又見躲在角落裡的何秋霜,不禁想到“災星”二字,但眼下最要緊的,是面前好似隨時都會被點著的男人。
橘黃色的日光漸漸被抽走,花廳裡大門緊閉,陽光走遠,黑暗像藤蔓般在不知不覺中從牆角爬到足尖,席捲了整個房間。
還有一點點光亮留在他臉上,讓她清楚看到他臉上的陰霾。
暴風雨前的寧靜,她竟想笑,想知道以他的脾氣,可以忍到什麼時候。
莫寒抱膝坐在躺椅上,靜靜看完顏煦在門前來回踱步,饒有興致地數著他來回走了多少趟。
默數到二十一,沒有發現他再走回來,只聽見左邊五步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悶響,楠木書桌被砸得一震,大小不一的狼嚎紛紛墜落,嘩啦啦好大一陣響動。
雜亂的響聲中似乎穿雜著完顏煦磨牙的聲音,果然是恨到了極點。
“該死的,你早知道那罐子裡的是什麼,你指使彌月做的!我竟還跟傻瓜似的擔心你。這下好了,打傷了你最親近的婢女,又傷你心了?”
他氣極,轉身怒視,卻迎上她盈滿笑意的眼,不禁頓住。
莫寒點頭,下巴磕到膝蓋上,“分析得很對。”
“你!”他又是一拳砸在書桌上,被氣得找不到話表達,“所以你方才在外頭,是怕跟我硬碰硬反而害了彌月,所以裝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樣子?你把本王當什麼了!”
“嗯,對了一半。”雙手交疊在膝上墊著下巴,她點頭如搗蒜。
“澹臺莫寒!”完顏煦一聲暴呵!
她連忙捂住耳朵,可憐巴巴地回他一句:“我在啊!”
他一時彷彿被噎住,有火發不出,只得陰沉著臉,咬牙切齒地警告說:“本王在跟你說正事。”
“我有認真聽啊!”她一臉無辜。
“算了,算了。”他擺擺手,再一次覺得對付她是件比上場殺敵更艱難的事情,“我只問你一句,這罐子裡的,究竟是什麼藥?”
她咬著唇,睨著他緊繃的面部肌肉,終於有了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