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過完冬天,三月再接她回中國。母親為何執意要到中國養病,難道。。。。。。?
他和母親的關係,從開始懂事就一直處於疏離的狀態。終身未婚的母親,作為前州議員在事業上一直都很忙,從傅磊記事起,一年中他有一半的時間是在隔壁墨遠墨近兄弟家度過的,還有一半則是守著只有他一人的〃家〃,中文家庭教師每週來兩次為他上課。總是在等,總是收到昂貴的聖誕節禮物卻等不到母親回家;能吃到知名餐館送上門的牛排,卻吃不到母親做的甜甜圈;他曾經以為在學校裡拿到全A就能讓母親回家多呆幾天,可是當他選擇輟學,母親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隨便。母親總是以冷漠的態度縱容他,從不叫他的小名,卻會給他買所有他喜歡的遊戲機和遊戲碟。從小到大,只有一件事,母親曾用強硬的態度逼他做出承諾。
「你的名字叫傅磊,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十八歲的少年砸碎了喝牛奶的玻璃杯,碎片掉在廚房地板上,一間幾乎沒人進去過的廚房。
「哼,在外面你是呼風喚雨的州議員,這算什麼?用我的名字來紀念一個拋棄你也拋棄我的負心男人?你不覺得可笑嗎?」
他想激怒她,其實他並不在乎用什麼樣的名字。從小學到大學,因為他那張混有東方血統的面孔,其實沒有人質疑過他的東方式名字。母親依然用平靜的語氣說:
「反正我不准你改名,別的隨便你。你想想,我有沒有要求過你任何事?我保證只此一件,請你不要改名。」
「你活得很可憐,我詛咒那個拋妻棄子的男人,用我的名字詛咒他!」
父親,是這個家裡的禁忌。無論傅磊用怎樣惡毒的言語攻擊,母親從未在他面前提起過他的生父。有一個金黃頭髮面板白皙的母親,那麼註定他還有一個黑色頭髮黃|色面板的精子提供者。在傅磊眼裡,父親……不過是精子提供者而已。
站在漂亮的白色俳屋前,門開了,母親給了傅磊一個擁抱。他知道,這個曾經名噪一時的女政客,現在不過是個受癌症折磨的中年婦女。去年傅磊回國籤保險合同時,母親的Ru房淋巴切除手術進行得很成功,但那並不代表徹底根治了|乳腺癌。她一直在接受長期的後續治療,而且政治生涯也因為這場病痛,在去年中就畫上了句點。
這個女人一生的驕傲,被一場疾病終結了。傅磊這樣想著,終究心軟了,不要再和她作對,說不定真的能當個孝子。
「你什麼時候又開始抽菸了?醫生囑咐過。。。。。。」
「一樣是煙鬼,你沒資格跟我講這個。」
「好吧,你到中國想住哪裡?要不要我幫忙安排?」
「放心,我不會和你住在一起。」
「住得近一些,有什麼事我也可以關照一下。」
「傅磊,你把我當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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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病人,弱者。」
「我也想過,如果給你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現在的你會是什麼模樣。」
「笑話。」
「你想要家庭嗎?自己的家庭。」
「傻子才相信所謂的家庭幸福。不負責任的男人和女人,上億個精子爭奪一個卵子,一個無辜的生命,去他媽的家庭!」
「傅磊,對不起。」
這句道歉,整整遲到了26年。傅磊衝進洗手間,拼命地用冷水洗臉。每十個美國的家庭就有四個是單親家庭,他並沒有享受憐憫的特權。而他也從未覺得自己可憐,他要證明自己活得很好,比來自完整家庭的孩子更好:參加童子軍,念全區最好的教會中學,甚至考上了一流大學。忽然,他厭倦了這樣活給別人的看的生活,沉溺遊戲,缺席考試,主動退學,直到飄洋過海去了中國。逃離母親無所不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