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尋找當年丈夫踏過的蹤跡,指著沙盤將自己的計策說給慕容薇聽,也是在思索當年的疏漏。
新制的沙盤清晰,與牆上西霞的輿圖對照比較,看得一目瞭然。皇太后細細比照,忽然顫聲叫道:“這裡明明是一大片沼澤地,我不記得這裡有這條通往後山的小路。”
皇太后記得自己那一次推算,將敵軍逼近這片沼澤地,叫他們前行無路,後退無門,明明是勝券在握的戰役,卻叫楚天舒中了淬毒的冷箭。
“皇祖母,沼澤當中的確藏有這條羊腸小道,以茅草遮掩,當地人都知道,根本不是什麼秘密。”慕容薇眸色沉沉,出聲提醒皇太后細觀。
“為什麼?為什麼?”皇太后悚然而驚,手指著那條突兀出現的小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前去探路的嚮導知曉每一處隱秘,卻獨獨沒有提這一條小道,自己佈置的計劃裡,便根本忽略了這片沼澤地中還有敵軍的埋伏。
皇太后顫抖的手又一次按著當年的路線行近,走到沼澤地,手指顫顫巍巍,再也越不過去。
慕容薇腦海裡一直回想著蘇暮寒當日含著狠厲的笑,他的目光森冷陰鷙,又透出陰謀得逞的痛快:“老東西百密一疏,哈哈,叫他那樣自負。”
不曉得當時蘇暮寒是諷刺皇祖父還是皇祖母,只是他那猙獰的模樣如噩夢一般留在自己心上,也將這個猜測如沉重的大山一般壓在自己身上。
揭開往事,心裡半點沒有輕鬆,反而更加沉重。
搭著慕容薇的手癱坐在炕上,皇太后卻是又記起那致命的一箭,深入丈夫的肩胛,直直穿透了鋪著金片的鎧甲。
當年急著穩定大局,來不及思量一些細枝末葉,以至於這麼明顯的漏洞都被她忽略。
崇明帝登基,蘇睿遠避邊城,朝中局勢稍定,又是她自閉心門渾渾噩噩,這一戰便成為她記憶中最不能碰觸的部分。
皇太后掙扎著起身,再回到重新翻制的沙盤前,唯餘深深的懊悔。
射入丈夫身體的那一箭,距離委實太近。
當時瀕死的敵軍急著後退,便是有羊腸小道可以逃生,誰又有那樣的膽子,敢離著追兵那樣近,能從容不迫尋著丈夫的身影射出致命的一箭?
便是真有那樣大膽的逃兵,丈夫乃是御駕親征,身邊又怎會少得了親兵護衛、大將相隨?
只有一個解釋,根本不是什麼敵軍,而是自己人忽然轉身,才更有機會、更有可能射出近距離的一箭,能將明黃的黃金甲穿透。
可惜死無對證,想要再問問當年丈夫身邊的人,一個也尋不見。
那一戰在皇太后的心中重新演練。安排蘇睿從前頭攻城,兇猛的火力直逼障日城的守軍,他們抵擋不了蘇睿的猛攻。然後是丈夫領著袁非從後頭包抄,將敵軍逼進沼澤地中,與蘇睿在此處匯合。
結果,敵軍潰敗,逃進了沼澤地後無影無蹤,勝利在望的西霞軍隊追趕途中,身為主帥的丈夫反而中了毒箭。
皇帝受傷,軍心動搖,敵軍又彷彿從天而降,將蘇睿與袁非橫亙在兩個方向。以為必勝的一場戰役以西霞失敗告終,袁非事後請罪,深責自己未保護好親征的皇帝。
障日城雄霸一方,終歸沒有落在西霞的手中,反而因此一戰大傷元氣,最終被康南收入囊中,如今成為康南一道天然的屏障。
時間過去太久,蘇睿與袁非都已撒手人寰。重新回到當初的起點,皇太后再細細推敲,又想起了當年的蛛絲馬跡。
袁非即是跟著蘇睿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將軍。只要是蘇睿的命令,袁非從來毫無二話的執行,又怎會明知蘇睿的決定還要拼命反對崇明帝登上皇位?
而蘇睿素以冷靜著稱,本可以好生勸解袁非,又何故僅僅為了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