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後門,看門的小廝接過李鳳鸞的金釵,未敢多打量門外的二人。
鳳凰立枝,這般模樣的金鳳釵,如今只有一人敢用。
“御國嫡長公主。”
胡嵩言匆匆穿了外衣,孤身來到外廳。他明知來者何意,卻還是問道:“貴人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白髮人送黑髮人,年過半百的胡嵩言已尋不得多少黑絲了,看起來十分憔悴。
李鳳鸞摘下兜帽,自顧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胡氏和皇家聯姻的聖旨明日便會送到胡府。”
胡嵩言手指敲著桌面,“聯姻?”
她解釋道:“皇帝有意提攜方氏,卻也不願捨棄胡氏。胡氏需要一個皇子傍身,您在朝中的地位也還是一如往常。”
“同二皇子聯姻?”胡嵩言在朝中摸爬滾打幾十年,一眼看出李鳳鸞的意圖,“公主,這是趁火打劫?”
李鳳鸞笑了笑,“該是雪中送炭。”
胡嵩言渾濁的眼眸中閃過精光,他看向李鳳鸞,問道:“聯姻的最佳人選不是胡氏。為何?公主為何會選胡氏?”
她抬眸,對上胡嵩言的目光,“您……看我時,到底在看誰?是她嗎?”
胡嵩言收回目光,環視一圈,幽幽道:“她……”
果然,他們都是知曉的。
她問道:“我……很像她嗎……”
“不,不像。公主同她,並無半分相像。”他看向李鳳鸞的目光多了幾分憐愛,“你……想要什麼?終究是胡氏對不住你,該還。”
她的手輕輕攥成拳,壓抑的情緒化作眼底的紅意,“當年坤寧宮種種,她以死謝罪,恩怨兩清,我同她並無虧欠之說,胡氏也未曾對不住我。”
若說虧欠,是她們欠葉婉清的,她該替李承嗣承受這一切。
胡嵩言忽然笑了,朗聲大笑,眼中卻噙著淚,“好,當斷則斷,不悲緬往事,只瞻前日。只可惜靜兒終究是賭錯了,若是當年沒有換了你二人的命運,今日或許不是這般的結局。”
“我看著她長大,如何不知她的意圖。她想我賭上胡氏滿門的命——反,我不能,太子殿下也不會。一步錯,步步錯。眾叛親離,還丟了命,值得嗎?”胡嵩言坐在那裡好似在回憶什麼,“總歸是錯了,她錯了,我也錯了,都錯了,全都錯了。”
窮途末路的她被父親和兒女捨棄了,若說錯,是從何時開始錯的?
可她明明沒有下毒,卻還是自殺謝罪了,到底何為真相?何為對錯?
李鳳鸞低頭看著裙上的鸞鳥紋樣,喃喃自語,“於她而言,應是值得的吧。
何為對錯,如棄敝履,她們不也只是他的廢子嗎?”
她口中的他正是當朝天子,她的父皇李天明。
“公主殿下,妄言了。”
胡嵩言的聲音像鐘鳴聲,將二人拉回現實。
李鳳鸞抬頭看向他,目光堅定,“一入宮門,爭要作惡,敗要喪命。她爭與不爭,善惡與否,都是他的棋子,這對她本就不公。不公就要鳴不平,他欠她的,我替她討回來。”
胡嵩言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看了李鳳鸞片刻,“你不恨她?”
“恨過,那又如何?我亦非什麼良善之人,宮門之內,誰沒有殺過人。即便沒有她,也會有別人做那些事情,她付出的代價,已經夠了。在那裡,我只恨一人。”
胡嵩言靜靜聽著,直到李鳳鸞說完,安靜了許久,他才怔怔點頭,“終究是難逃一賭,只是臣賭的是御國嫡長公主,並非二皇子。”
李鳳鸞知道胡嵩言擔心事成之後李承衍卸磨殺驢,畢竟聯姻算不上多麼穩固的結盟,屆時整個胡氏便會同陸氏一般,滿門盡滅。
她思忖片刻,還是如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