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拿手輕輕捏了廖秋離的左手手腕,雞皮疙瘩從左手腕一路開花,開到了大腿上,酥了又麻。
他說不出話,由他擺佈著朝前走,走到了一家玉石鋪子門口才恍然醒過來,“上這兒幹嘛,去別處吧。”。
“去別處幹嘛,就這兒!”蕭煜拉住他,笑道:“我想買件玉做的東西給你,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還是玉石最襯你,老早就這麼想了,只是苦於沒有時機,如今正好,進去瞧瞧有沒有喜歡的,若不好意思說,那就我自己定了。”。
“不用了,玉石戴著涼,我怕涼。”廖秋離還要往外走,蕭煜還是拖住他,“不妨,夜裡我戴著,早晨焐熱了再給你戴上。”。
又笑。還在笑。這人前頭二十來年加起來的笑怕是都沒有這幾日多,惦記了許多年的東西終於讓他得逞了,或者得手了,才會有這樣綠不啷噹的笑意。
廖秋離不好說他,只好反覆說自己還要做畫匠活計,脖子上吊個玉牌子不方便,萬一磕了碰了,留下了去不掉的劃痕,那就造孽了。“那就不多買,買一個,玉有靈性,能佑人平安,你不是送了我平安扣麼,我也送你一個做還禮。”
到底拗不過正在興頭上的蕭將軍,廖秋離跟著他進了鋪子大門,坐下來挑樣子。挑來挑去就犯懶,“我瞧著都差不多,隨便挑一個不完了麼?”
“信物怎能隨便?!”蕭將軍從一堆玉牌子中間抬頭,肅著臉說定要認真,不能敷衍。
“那就這個吧,猴子摘桃,挺好的,上頭的猴子俏皮有趣,桃子也雕的好。”廖秋離畫匠出身,看筆頭功夫的眼力還是有的,他隨手拿了一枚自己看著還算順眼的,這就算數了——你不是要送我麼,那好,我挑這個,料子一般,雕工尚可,價錢中等,可以了。
蕭煜見了心裡不平——猴子摘桃?那麼多的樣子你獨獨挑了猴子?鴛鴦戲水呢?雙花並蒂呢?同心結呢?放了那麼些在你手邊你不拿,非得拿這隻搔首弄姿的猴子?!
“我看這個雙花並蒂不錯,或者魚水相歡?幹嘛非要那隻醜猴子?!”蕭將軍這是酸的。
“哎?不是說我喜歡就好的麼?”廖秋離回他一句,招呼掌櫃的一聲,讓他把猴子包了,賬面現結。
“……”
要也就要了吧,心上人高興就好。蕭將軍忍了那隻醜猴子,掏錢的時候多掏兩份,多買了兩件,一件雙花並蒂的,另一件是魚水相歡的,兩件玉牌合起來就是他私心的表證——雙花並蒂,同開同落;魚水相歡,如魚得水,最好天天發大水!
買下以後衝著心上人一笑,“多買兩件麼,有得換。你手上那件拿過來,我替你焐熱了再給你”,剛才還說著不多買,一轉眼就買多了。多買兩個,這就跟翻牌子差不多了,蕭將軍頭天晚上願意焐哪塊,小梨子第二天就戴哪塊,蕭將軍要始終不願意焐那塊猴子摘桃的,猴子就得挺那兒死,死到邊角去惹灰塵!
小梨子把手邊的盒子朝蕭將軍那兒推了推,他探出兩根手指頭,手指頭走路,走到盒子上迅速揸開手把醜猴子收了!
說是出來逛,當然沒可能買個玉牌子就打道回客棧了,還得接著逛啊,專門往人多的地方逛去呀,人多了蕭將軍那身條才有用武之地麼——人擠人的,他就可以當肉盾牌了麼,名正言順地把心上人圈住了或是搭住了一道走,想想那“依人”的場景,簡直蜜似的。
“前邊有條老街,賣很多東西,要不要過去走走?逛累了還可以順道在街角的館子用午飯。”
又是逛街。又是吃飯。似乎都是老調,然而大風大浪過後,大悲大喜沉澱,終歸還是要唱著老調才能找回一絲人間煙火的氣味。非得這樣融到塵俗當中,不然不足以道出心中僥倖。差一點就要錯過了。差一點就要天人永隔了。差一點就沒了唱老調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