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可是環顧四周才發現,無論身前身後,都看不到那個窗戶。草原空曠,一覽無餘,那面連通兩個世界的鏡子,似乎已經在一夕之間消失了蹤影。
她有些慌了,沒有了出口,要怎麼樣才能離開?昨晚明明就在眼前不到一步路的地方……她撥開半人高的野草,跌跌撞撞的奔走在沒有道路的草地裡,不知名的花朵在她衣襟留下淡淡香氣,到處都是一樣的風景……沒有!什麼也沒有!
她忍不住大喊起來:“有人嗎?請問……這——裡——有——人——嗎?”
回答她的卻只有靜止的風雲和自己的回聲。
被遺棄的恐怖感讓她頓時慌不擇路起來,也不知跑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潺潺的水聲,她精神一振,急忙循聲而去,撥開長草,前方出現了一條小溪流,更讓她高興的是,對面的岸上,正有兩個並肩而立的背影。
她正要出聲呼喚,其中一人微微側過頭來,馬荊棘看在眼裡,頃刻間心頭一片冰涼。
那女子側面柔美,竟然是懷碧!
她離開之前不是說再也不會回來了嗎?馬荊棘猶豫著朝後退了一步,對岸的兩人卻轉過身來,眼神掠過她,卻視而不見,只是攜手並肩,沿著溪流慢慢往前走去。馬荊棘愣愣的看著他們——陪在懷碧身邊的是一個戴著眼鏡,斯文俊秀的男子,穿著很老式的立領棉布長袍,短短的頭髮,笑容裡透著一股別樣的書卷氣——怎麼說呢,不像是這個年代的人。
她被自己這想法嚇了一跳,眼看那兩人越走越遠,她急忙拔腿追去。好吧,就算是懷碧也好,總比只有她一個人留在這裡的好。
溪邊的道路曲折蜿蜒,她遠遠的跟著那兩人的背影,卻好像永遠都隔著一段距離,無論如何也不能接近。流動的溪水中漸漸的升起霧氣來,乳白色的霧匯聚在她周圍,越來越濃,到後來,馬荊棘再也看不清前面的人影,慢慢的,連腳下的路也變得模糊。她不得不停下腳步,天地間又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四周除了濃霧,連溪流的聲音都消失了。
這見鬼的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她忍不住想罵人,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低低的,清甜的歌聲:
長亭外,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
她心裡一動,這是懷碧的聲音!怎樣都好,讓她快一些離開這個地方吧!馬荊棘咬著牙一鼓作氣朝歌聲發出的方向跑去,眼前的濃霧慢慢散開,變得越來越淡,越來越薄,前方隱隱約約的有了建築物的影子,她滿心歡喜的跑過去,卻在看清那棟房子的時候,驟然收住了腳步。
眼前是座兩層紅磚小樓,西式的尖頂,向北的牆壁上爬滿了青藤。這兩天,她對這棟封印著懷碧的法學系舊樓已經相當的熟悉!
但仔細看去,又有些微的不同。眼前這座樓更新一些,門窗也都是木製的,刷著綠漆,讓人有時光流轉的錯覺——歲月靜好,卻物是人非。
她又看到了那兩人的背影,正拉著手,消失在門後的陰影中。
馬荊棘在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面前已經鍛煉出了超強的接受能力,這一回她不再猶豫,緊跟著一把推開了木門,連衝帶撞的跌了進去。
門後的世界是檯燈幻出的昏黃光影,一排排的書架泛著木香。視線所及,一個頭發花白的男子正從燈下抬起頭來,扶著眼鏡溫柔的笑著:“你終於來了……”
然而他的聲音卻在看清馬荊棘的臉之後突然停頓,半晌,才疑惑的問道:“你不是懷碧,你是誰?”
……
“你是誰?”
其實馬荊棘也很想問這個問題,但她已經楞住了,因為過了那麼久,這是她在這個鏡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