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很快,就聽到殿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接著是殿門被推開的聲音,下意識地回身瞧去,竟是千湄。
她提著一個不算小的包裹,幾步行到她跟前,被風雪颳得紅撲撲的小臉,卻笑得很是燦爛:
“主子,新年好呢。”
在這樣的境遇,聽到有人對她說新年好,若別人聽來,不啻是諷刺,於她,卻是覺到一股暖意湧上。
“新年好。”淺笑著應出這句話,到了這個份上,竟還是千湄來這瞧她,只這對她來說,竟是種難得的慰藉了。
“主子,這還熱著,您先用著。奴婢把這打掃一下。”千湄開啟手裡的包裹,取出裡面一個用油紙包好的東西,遞給奕茗。
奕茗的手接過時,還是燙燙的,開啟一看,是初一早上,宮裡乃至民間都會用的年糕,沒有任何虛假的推辭,她是餓了,忙用上一塊,這年糕卻是不僅只甜在唇齒間的。
而,千湄在她用年糕的時候,早手腳利落地將包裹內的東西取了出來,是一床被褥,雖不是精緻的錦緞面子,卻也是宮裡方會有的,顯見是千湄拿了自己宮女份例來,畢竟,她已被廢除,一應的用度之物,該早是被尚宮局封了。
“千湄,這些不必給我,你自個用吧。”宮裡的用度,對每個人都是有著限額的,千湄既把她的這些拿了給她,可見,自個就缺了。
眼下這麼冷的天,她又怎忍心讓千湄為了她去捱凍呢?
畢竟,她不再是千湄的主子。
“不礙事,奴婢在這陪著主子,若主子不嫌棄,讓奴婢能在旁隨伺著就好。”千湄脆聲道,已把那床被褥鋪好。
接著,她拿出一個半新的茶壺,瞧了眼四周,複道:
“奴婢先去打壺水來。”
“千湄!”奕茗終是回過神來,只喚出這一聲。
“主子?〃
“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主子,哪怕我被打入冷宮,尚宮局都不會為難你們,自會再給你們指一個好去處,你不必來這陪我。”
她終是明白千湄的意思,原來,竟是準備到這來陪她了。
宮裡的主子若獲罪被廢打入冷宮,倘若罪不殃及隨伺的宮女,宮女可以選擇到冷宮繼續伺候主子,也可以選擇回尚宮局再行調配。
而千湄昔日也是乾曌宮的宮女,本來伺候她已是委屈了,她又怎能讓千湄再陪她待在這冷宮呢?
橫豎,她早晚是死,她死了,千湄一名宮女,尚宮局未必還會記得釋她出去的。
所以,若非是上面指定宮女隨伺冷宮,但凡有嬪妃被廢入這裡,大部分往日的宮女卻都是不會隨進的。倘有宮女願意跟著主子進入這,上面自然也不會攔阻。畢竟冷宮人手短缺。
可,千湄竟是來了。
“這宮裡,也沒有奴婢想去的地方,不如這,雖然冷清,卻是少了紛擾。”千湄輕輕說出這句,兀自拿了水壺走出殿去。
奕茗瞧著她的背影,難道,是西陵夙讓千湄來的嗎?
不,昨晚他賜她一死的語調是那般決絕,怎可能還會顧念什麼呢?
一個帝君的忍耐力果然是有限度的,而她終是太過天真。
然,千湄這一來,哪怕她看不透,卻是知道,是不會摻雜任何惡意的,也是執意的。
將年糕用了一半,她復將油紙包起,這麼燙的年糕,千湄定是還來不及用的,這冷宮的伙食也和宮裡的不能相比,縱然這半年內,需去適應,但,這一頓,好歹是初一的一頓,所以,她不願都用了。
遠處,隔著重重宮牆,傳來鳴鐘擊鼓的聲音,該是百官在給西陵夙進行例行的拜年儀式。
真熱鬧,站在萬眾矚目的中央,他永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除去她之後,便再是沒有人敢觸及他的